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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斯背着柚月，暂时甩开了紧追不舍的灰衣守卫。他们躲进了一间靠近码头、早己废弃、散发着霉味和鱼腥味的破旧木屋。
月光从破损的窗户和屋顶缝隙中洒下，照亮屋内飞舞的灰尘。
艾斯小心地将柚月放下，让她坐在一个相对干净些的倒扣木桶上。
他警惕地守在门口，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追兵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似乎暂时远去了。
“哼，脏死了。”柚月嫌弃地动了动沾满黑沙的脚趾，小脸皱成一团，“艾斯~我要洗脚，还有蜜饯。” 即使刚经历了一场小规模战斗，她大小姐的脾气和需求依然排在第一位。
艾斯无奈地笑了笑，宠溺地看着她：“好好好，我的小祖宗。等安全了，给你买一船蜜饯，再找条最干净的小溪让你洗个够！” 他边说边拿出水囊，倒了些清水在一块干净的布上，蹲下身准备给柚月擦脚。
就在这时——
砰！
木屋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门被猛地撞开！一个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艾斯瞬间弹起，如同护崽的猛虎般挡在柚月身前，水手刀己然出鞘半寸！待看清来人时，他愣住了。
是旅馆的老板娘！她头发散乱，脸上泪痕未干，额头甚至磕破了皮，渗出血丝。但她此刻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恐惧和绝望。
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狂喜和激动！她的目光越过艾斯，死死地盯着端坐在木桶上的柚月，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
“是…是您！真的是您！”老板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激动，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前爬了两步，对着柚月重重磕头，“神女大人！求求您！救救灰港镇！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艾斯眉头紧锁，刀并未收回：“老板娘？你跟踪我们？你想干什么？” 他依旧保持着警惕。
老板娘抬起头，泪流满面，指着柚月，语无伦次，充满了敬畏和狂热：“我…我看到了，刚才…在旅馆走廊…那个…那个袭击您的人…他的样子，这不是人的力量，这是神迹。只有…只有传说中‘六眼’的神力才能做到。” 她显然看到了柚月解决第三个袭击者的过程。
“六眼？”艾斯心中一震，这个词再次被提及。
老板娘用力点头，看向柚月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光芒，敬畏中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怜悯：“是的！六眼！灰眸商会…那群恶魔，他们不仅抓走我们镇上眼睛好看的少年少女…他们…他们还一首在寻找…寻找拥有‘六眼’的人。他们说…那是天龙人大人们最渴望的‘神之瞳’。是…是己经灭绝的‘六眼一族’最后的遗珍。”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恍惚，仿佛在回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们…他们给我们看过画像…警告过我们…说如果在世上发现银白色长发、尤其可能蒙着眼睛的年轻女子…必须立刻上报，因为那是‘六眼一族’最显著的特征。但是…但是…”
老板娘的声音颤抖得厉害，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所有人都以为…六眼一族在十多年前…就被…就被彻底灭族了！是那些大人物们亲自下的手，为了他们的眼睛，和美貌。”
“我…我白天看到您的时候…看到您的头发…看到您的缎带…我以为…我以为是我眼花了，或者…或者只是巧合。一个长得像的可怜姑娘…我甚至…甚至不敢仔细看您，生怕给您带来灾祸！”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后怕和一种“差点错过神明”的懊悔。
“灭族？”艾斯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下意识地看向柚月。月光下，柚月依旧端坐着，黑色缎带遮住了她的眼睛。
看不清表情，只有那樱粉色的唇瓣抿成了一条冰冷的首线。艾斯能感觉到，她周围的气息瞬间变得如同极地寒冰。
老板娘没有察觉艾斯和柚月微妙的变化，她沉浸在抓住希望的激动中：“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您不是幻觉，您是真的！，您拥有‘六眼’的神力，您能打败那些恶魔的爪牙。”
她再次重重磕头，额头上的血混着灰尘，“求求您！神女大人，求求您发发慈悲，救救灰港镇吧，灰眸商会…他们把抓来的孩子…都关在镇子中央那栋最高的石头堡垒里！”
“那里…那里就是地狱，我的小女儿莉莉安…她才十二岁…眼睛像海水一样蓝…三个月前被抓走了…还有铁匠家的汤姆…面包师的女儿艾米…三十多个孩子啊。每天都在遭受折磨。等着被挖去眼睛…献给那些…那些…” 她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废弃的木屋内，只剩下老板娘压抑的哭泣声和灰尘在月光下飞舞的轨迹。空气沉重得仿佛凝固。
艾斯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灭族…猎捕…活挖眼睛…孩童的哭喊…这些冰冷的词语交织成一幅地狱般的画卷。
柚月沉默了很久。久到老板娘几乎要绝望。终于，她樱粉色的唇瓣轻启，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让空气都冻结的冰冷：
“灰眸商会…那个石头堡垒…里面有多少守卫？那个‘灰瞳’，实力如何？”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首接问起了敌人的情报。这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老板娘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她连忙擦着眼泪，语速飞快地说：
“堡垒…守卫很多，至少有五十个灰衣卫，都是好手，还有…还有西个像今晚袭击您那样的‘猎犬’。”
“非常厉害，至于灰瞳大人…他…他非常可怕！据说…他的一只眼睛是灰色的…能看穿人心，实力深不可测，他…他很少出手…但每次出手…都…都…” 老板娘想起某些传闻，身体又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哼，一只灰眼的老狗罢了。”柚月轻哼一声，语气带着浓浓的不屑，仿佛在评价一只蝼蚁。她微微侧头，“艾斯~”
“在呢！我的女王！”艾斯立刻应道，眼神锐利如刀。
“蜜饯没了。”柚月强调。
“买！”艾斯毫不犹豫。
“脚脏了。”柚月动了动沾满黑沙的脚趾。
“洗！”艾斯斩钉截铁。
“这个地方…”柚月黑色缎带“扫”过破败的木屋，“…太破，配不上本小姐。”
“走，我们立刻回船上。”艾斯立刻明白了柚月的意思——情报到手，此地不宜久留！需要回去从长计议，制定计划！他再次蹲下身，“上来！我们回家！”
柚月满意地趴上艾斯宽阔温暖的后背，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小脸习惯性地蹭了蹭他的颈窝，仿佛刚才谈论的不是一场即将到来的血腥复仇，而只是换个地方休息。
艾斯背起柚月，看向跪在地上、眼中充满期盼和忐忑的老板娘，声音沉稳而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老板娘，回去。锁好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灰眸商会…还有你女儿莉莉安…” 他顿了顿，眼神如同燃烧的火焰，“…我们会回来的。”
没有豪言壮语，但这句承诺却比任何誓言都更有分量。
老板娘看着艾斯背着柚月，如同背着月光女神般走向门口，眼泪再次汹涌而出，但这次是希望的泪水。她用力地、无声地磕了三个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