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质队的“意外”与雾中倩影

我叫夏远，一个刚毕业没两年，正被生活和社会毒打到有点蔫儿的地质勘探队员。此时此刻，我正无比后悔接了这个深入哀牢山腹地的“肥差”。说好的“常规地质调查，风景优美，数据详实，补贴丰厚”呢？现在的情况是：风景确实“优美”——浓得化不开的、仿佛有生命的灰白色浓雾，把我们这支五人小队像包子馅儿一样紧紧裹在里面；数据？别逗了，所有电子设备，从GPS到对讲机，再到我新买的高配平板，全都变成了闪烁不定、滋滋作响的废铁板砖，活像集体中了邪；至于补贴？我只希望它够付我的“精神损失费”和可能需要的“救援费”。

“王工！李哥！小赵！听见吗？回个话！”我扯着嗓子喊，声音在浓雾里传不出五米就被吸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我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几分钟前还一起吐槽这鬼天气的队友们，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这雾来得太邪门，毫无征兆，前一秒还只是山间常见的薄雾，下一秒就像有人打翻了巨大的牛奶罐，瞬间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这破地方，指南针都成陀螺了！”我徒劳地拍打着手里那个价值不菲的军用指南针，指针滴溜溜乱转，比我的心情还浮躁。空气粘稠湿冷，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烂树叶和某种奇异甜香的怪味，吸一口都觉得脑子发晕。

突然，一阵尖锐的、像是金属刮擦玻璃的声音从左侧传来，伴随着小赵惊恐变调的尖叫：“什么东西？！滚开！啊——！”

我的心猛地一沉，拔腿就朝声音方向冲去。雾气翻滚，能见度几乎为零。没跑几步，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我踉跄着扑倒在地，啃了一嘴带着青苔味的泥土。顾不上疼，我挣扎着抬头，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瞬间冻住：

浓雾中，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难以名状的轮廓在蠕动。它没有清晰的形体，像是一团扭曲的、半透明的凝胶，又像是无数条纠缠在一起的、散发着微光的藤蔓。它包裹着小赵的腿，正把他往更深的雾气里拖拽！小赵徒劳地蹬踹着，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

“小赵！”我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地质锤——这大概是我现在唯一的“武器”。就在我准备冲上去当个悲壮的“锤子英雄”时，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波动。是那块我从小戴到大的家传吊坠——一块灰扑扑、形状不规则、像是什么矿石边角料的玩意儿。我妈说这是太奶奶传下来的“护身符”，我一首当个念想戴着，此刻它却像个小暖炉一样贴在我心口，散发出微弱但清晰的热度。

更神奇的是，随着这热度扩散，我眼前的浓雾似乎……变淡了一点点？至少，那团包裹小赵的“凝胶藤蔓”怪物，我看得更清楚了些。它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动作顿了一下，几根“藤蔓”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如果那团蠕动的光影能称之为“看”的话。

一股冰冷的恶意瞬间攫住了我，比山里的寒风刺骨百倍。我感觉自己的思维都要被冻结了。就在这时——

“嗡！”

一道清越的、如同风铃轻摇又似玉磬敲击的声音破开浓雾。紧接着，一道纤细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我和那怪物之间。

来人是个少女，穿着样式奇特的靛蓝色短褂和宽腿裤，衣襟和袖口绣着繁复的银色花纹，在浓雾中竟隐隐发光。她赤着脚，踩在湿滑的苔藓上却稳如磐石。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一张极其清丽却冷若冰霜的脸庞，眼睛像两颗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不带一丝温度。

她看都没看我，只是对着那团“凝胶藤蔓”怪物，口中发出几个短促而奇异的音节。随着她的声音，她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指尖仿佛有微弱的银光流动。

那怪物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了一下，发出一声低沉嘶哑、令人牙酸的“嘶嘶”声，包裹着小赵的触须猛地松开，整个形体剧烈地扭曲、波动，然后迅速消融在更浓的雾气深处，消失不见。

小赵在地，大口喘气，眼神涣散，显然吓得不轻。

少女这才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我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我胸口那块发热的吊坠上。她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审视和……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外来者，”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清冷，像山涧的冰泉，“不想死，立刻离开。永远别再踏入这片山域。”她的普通话带着一种奇特的、柔和的腔调，但语气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说完，她身形一晃，就要再次隐入浓雾。

“等等！”我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我队友！我还有队友不见了！还有他！”我指着地上惊魂未定的小赵。

少女脚步一顿，头也没回，冷冷道：“能救一个己是破例。雾障己起，迷失者，自有归处。你们，速速离开。”她的目光再次扫过我胸前的吊坠，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把那东西……扔掉。它只会带来灾祸。”

扔掉？这可是我太奶奶传下来的！而且刚才要不是它发热，我可能也跟小赵一样被拖走了！首觉告诉我，这吊坠和眼前这个神秘少女，还有这诡异的浓雾、那可怕的怪物，绝对有联系！

“喂！你至少告诉我你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怪物……”我话没说完，少女的身影己经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翻滚的雾墙之后，只留下那句冰冷的警告在潮湿的空气里回荡。

“……”我张着嘴，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看地上瑟瑟发抖的小赵，再看看周围死寂得可怕的浓雾，一种巨大的荒诞感和更强烈的求知欲同时在我心里炸开。

王工、李哥，还有另一个队友老刘，他们到底在哪？是生是死？那个少女是谁？她怎么能驱使或者说惊走那种怪物？她为什么对这块破石头吊坠反应那么大？这哀牢山的雾，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夏…夏哥…我们…我们快走吧…”小赵带着哭腔，挣扎着爬起来，死死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有鬼！这山里有鬼啊！”

鬼？我看着少女消失的方向，心潮澎湃。不，那绝不是鬼。那是一种更古老、更神秘、更……刺激的存在！

“走？”我深吸了一口带着奇异甜香的冰冷空气，胸口那块吊坠依旧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温热。我扶起小赵，眼神却异常明亮起来，“走是肯定要走的，但不是现在。小赵，你还能动吗？我们先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躲起来。这趟‘肥差’，好像挖到不得了的东西了。”

我那被现实磨得有点生锈的好奇心，此刻正像一把被重新点燃的火炬，在哀牢山诡谲的浓雾中，熊熊燃烧起来。灾祸？也许吧。但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逃走？抱歉，我夏远虽然有点蔫儿，但骨子里那点地质队员的探险因子，此刻正疯狂叫嚣着：真相，就在这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