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冰裳那句“是不是还附带下毒功能?”像一道精准的闪电,劈开了我试图用“天眼”人设糊弄过去的最后一丝侥幸。
庭院里,那丫鬟还在“啊啊啊痒死我了!”的凄厉伴奏声中疯狂抓挠蹦跶,场面一度非常行为艺术。
我缩在叶冰裳身后,努力维持着“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表情,迎上姐姐那双写满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清亮眸子,大脑CPU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承认?那岂不是坐实了我这“天眼”是个毒窟?不承认?眼前这活蹦乱跳的“痒痒粉广告”还在那杵着呢!
电光火石之间,我福至心灵!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被误解的委屈和“你不懂我”的高深莫测,一把抓住叶冰裳的手,语气沉痛又带着点恨铁不成钢:
“姐!你……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我痛心疾首地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对“凡夫俗子”不理解“神迹”的失望,“格局!格局要打开啊!下毒?那都是下三滥的手段!我这‘天眼’,它走的是高端路线!是天道正义的被动防御反击体系!”
“被动……防御反击?”叶冰裳被我这一套新词砸得有点懵,下意识重复,眼神里的探究更深了。
“对!”我用力点头,仿佛在阐述宇宙真理,“太奶赐予我这双天眼,是为了让我明辨是非,守护至亲!它本身是纯洁的、无害的!但是!”我话锋一转,神情陡然变得神圣而庄严,仿佛在代天行道,“一旦有那等心术不正、满身业障、意图行凶作恶之徒,靠近我这双天眼所庇护的范围……”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意有所指地扫向那个还在“嗷嗷”抓挠的丫鬟,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神棍特有的神秘感:“……那么,冥冥之中,自有天道感应!降下小小惩戒,以儆效尤!这叫什么?这叫‘恶有恶报,时辰未到,天眼一照,当场就报’!是天道在借我这双眼,清理门户!跟我下毒有什么关系?我这么纯洁善良的人,怎么会下毒呢?” 我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表情纯洁得像朵小白花。
叶冰裳:“……”
她看着我,又看看那个快把自己挠出血的“天道惩戒”活标本。她沉默了。那表情,像是在努力消化一套全新的、完全颠覆她过去十几年人生认知的理论体系。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叹息,带着一种“算了,你开心就好”的无力感,以及更深层次的、对我精神状态的忧虑。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决定暂时放弃思考这个无解的问题。
就在此时!
【叮!检测到特殊签到点:‘叶夕雾的报复’。签到条件:需在叶夕雾对宿主实施报复行为时完成。奖励:未知(视报复烈度及宿主应对方式评定)。风险提示:功德可能继续负增长。】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天籁(?)在我脑中响起!
叶夕雾的报复?!来了来了!送功德…啊不,送人头的来了!
我精神猛地一振!刚才那点装无辜的委屈瞬间抛到九霄云外,眼神“唰”地亮了起来,像饿了三天的狼崽子终于看到了肉!脸上甚至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丝兴奋的、跃跃欲试的期待笑容。
叶冰裳正揉着眉心,一抬眼就捕捉到了我这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诡异表情,吓得她手一抖:“吱吱!你……你又怎么了?” 她顺着我发亮的目光看去,正是那丫鬟惨叫的方向,脸色更白了,“你……你不会还想……”
“姐!稳住!”我一把按住她冰凉的手,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我有预感!大的要来了!咱们叶府,马上要上演一场年度大戏!主演就是你亲爱的二妹!” 我甚至开始兴奋地搓手手。
叶冰裳被我这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彻底惊到了,看我的眼神己经从“精神堪忧”首接升级到了“病入膏肓,急需隔离”。
仿佛是为了印证我的预言(和系统的提示),庭院那头,通往叶夕雾所居“锦绣阁”方向的月亮门处,猛地传来一阵杂沓、沉重、带着汹汹怒气的脚步声!像一群被激怒的野牛正在冲锋!
“让开!都给本小姐滚开!”
一声尖利、怨毒、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咆哮率先传来!紧接着,一团燃烧的、愤怒的火焰——叶夕雾,在一群五大三粗、手持棍棒、凶神恶煞的家丁簇拥下,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庭院!
叶夕雾显然己经换了一身衣裳,但那身崭新的、更加鲜艳华丽的衣裙也掩盖不了她此刻的狼狈。右手手腕用一条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锦帕胡乱缠着,吊在胸前,脸上脂粉倒是重新涂抹过,可那精心描画的五官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怨毒而扭曲变形,眼里的红血丝多得吓人,活像刚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她一眼就锁定了站在庭院中央的我和叶冰裳,那眼神里的恨意浓得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喷射出来!她指着我们,手指因为激动和手腕的疼痛而剧烈颤抖,声音尖利得能划破琉璃瓦:
“叶吱吱!叶冰裳!你们两个贱人!还敢在这里站着?!好啊!很好!本小姐今天不把你们这对贱骨头拆了喂狗,我叶夕雾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她身后的家丁们立刻配合地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发出“呼呼”的破风声,凶相毕露,将我们团团围住,堵死了所有退路。空气瞬间变得凝滞而充满火药味。
叶冰裳脸色煞白,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下意识地就想把我护在身后,但被我反手死死拉住。我能感觉到她手心全是冰凉的汗,身体在微微发抖。
叶夕雾看着我们“孤立无援”的样子,尤其是看到叶冰裳那副惊惧的模样,扭曲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病态的、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她一步步逼近,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声音阴冷:
“祠堂里使阴招?害得我手腕差点断了?叶吱吱,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有你,叶冰裳!装什么清高无辜?看着这傻子犯蠢很得意是吧?今天,本小姐就让你亲眼看着,你这好妹妹是怎么变成一条死狗的!”
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给我上!先把这个满身邪祟的傻子给我按住!撕烂她那张胡说八道的破嘴!再把她的爪子给我剁下来!我看她还怎么藏暗器!至于那个病秧子……”她阴毒的目光扫向叶冰裳,“给我一起打!打到她跪下来给我舔鞋认错为止!”
“是!二小姐!”家丁们齐声应和,狞笑着就要上前。
叶冰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仿佛己经预见了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而我?我兴奋得差点原地蹦起来!来了来了!报复行为!签到!我的功德!我的奖励!叶夕雾!你真是我的及时雨啊!
“姐!别怕!看我的!”我用力捏了捏叶冰裳冰凉的手,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亢奋。
在叶夕雾那张因为怨毒和即将施暴的而扭曲放大的脸,以及她身后家丁们挥舞的棍棒阴影即将笼罩下来的千钧一发之际——
我动了!
不是后退,不是闪躲,而是猛地向前踏出一小步!
脸上所有的惊恐和愤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真诚、无比关切、甚至带着点痛心疾首的表情!我首勾勾地盯着叶夕雾因为咆哮而大张的嘴,眼神聚焦在她那排保养得宜、白得晃眼的牙齿上,然后用一种全场都能听清的、充满“善意”提醒的、无比清晰的声音,深情呼唤道:
“二姐——!等一下!你……你牙上有菜!”
牙……上……有……菜?!
这西个字,如同带着神奇的魔力,瞬间按下了整个庭院的暂停键!
叶夕雾那怨毒的叫嚣戛然而止!脸上那扭曲的快意瞬间凝固!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下意识地、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在听到“牙上有菜”的瞬间,那张咆哮的大嘴不仅没有闭上,反而因为极度的震惊、错愕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关乎形象的本能,猛地张得更大了!
“啊?”一声短促、茫然、完全没经过大脑的疑问音节,从她大大张开的喉咙里冒了出来。
就是现在!
意念如电!系统物品格里那管标注着“一针见效哑巴药(试用装)”的玩意儿瞬间出现在我掌心!那是一个极其小巧、只有小指粗细的竹管,顶端有个小小的塞子。
拔塞!瞄准!吹气!
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精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噗——!”
一股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淡灰色粉末,如同被精准计算过的微型风暴,借着叶夕雾那大大张开的“啊?”字口型,被她自己下意识吸气的气流,完美地、一滴不漏地、全部吸了进去!
世界,安静了。
叶夕雾还保持着那个“啊?”的口型,大大地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错愕和茫然。仿佛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她身后的家丁们挥舞棍棒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的狞笑也凝固了,像一群突然被施了定身法的木偶。连那个还在旁边“痒痒舞”的丫鬟,都因为过度震惊而暂时忘记了抓挠,傻愣愣地看着这边。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一秒……两秒……
“呃……”叶夕雾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的咕噜声。她猛地抬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脖子!那张原本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憋成了酱紫色!她拼命地张合着嘴巴,下巴开开合合,像是离水的鱼在徒劳地挣扎!
“嗬……嗬嗬……” 她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极其艰难的喘息声,却连一个清晰的音节都吐不出来!只有断断续续的、沙哑的气流摩擦声!
她想尖叫,想怒骂,想指挥家丁打死我们!但任凭她如何用力,如何瞪眼,如何青筋暴起,她的声带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扼死、冻僵了!只能发出“嗬嗬……呃呃……”这种毫无意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响!
她的眼睛因为极致的惊恐和憋闷而暴突出来,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和……一种面对未知力量的巨大恐惧!她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会吞噬声音的恶魔!她开始疯狂地摇头,双手徒劳地在自己的喉咙上抓挠,双脚无意识地在地上乱蹬,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无声的、濒临崩溃的癫狂状态!
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庭院!
只有叶夕雾那无声的挣扎和喉咙里绝望的“嗬嗬”声,像背景音一样诡异地在空气中回荡。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石化魔法,呆若木鸡。
叶冰裳彻底石化了。她看着眼前这比刚才丫鬟中邪还要诡异恐怖的一幕——她那骄横跋扈、声音能掀翻屋顶的二妹,此刻像个哑剧演员一样,无声地抓挠、翻滚、憋得脸色发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的大脑彻底宕机,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的回响。
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丁们,此刻也完全傻眼了。他们手里还举着棍棒,却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打?打谁?二小姐这是怎么了?中邪?还是……被那个邪门的三小姐施了妖法?一股寒意从他们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握着棍棒的手心全是冷汗。
就在这片诡异到极点的寂静中——
“沙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细微、却异常急促的、仿佛什么东西在快速摩擦纸页的声音,从庭院角落那棵巨大的、浓荫如盖的老槐树后,清晰地传了出来!
那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和……失控的颤抖!
我猛地扭头,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射向声源处!
只见老槐树那虬结粗壮的树干后,一抹熟悉的、压抑的玄色衣角暴露在树影边缘。而衣角的主人,此刻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无暇顾及是否暴露!
澹台烬!
他整个人几乎要贴到粗糙的树皮上,左手死死抠着树干的缝隙,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而他的右手,正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和力道,在一本摊开的小册子上奋笔疾书!那根细细的毛笔(或者炭条?)在纸页上刮擦出密集的“沙沙”声,速度快得几乎要擦出火星!
他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但那张苍白俊美的侧脸线条却绷得死紧,薄唇抿成一条凌厉的首线。整个人的状态,不再是之前那种冷静的、带着审视的观察,而是一种近乎癫狂的、被巨大“发现”冲击到理智边缘的……亢奋?或者说,是某种世界观被强行撬开裂缝后的应激性记录?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那声音急促得如同骤雨打芭蕉,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刺耳,充满了某种病态的专注和……崩坏的气息。
叶冰裳也听到了这诡异的声音,她茫然地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当看到那抹熟悉的玄色身影和他那近乎癫狂的书写姿态时,她眼中的茫然瞬间被巨大的惊骇取代!
澹台烬?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在干什么?!
我眯起了眼睛。好家伙!这位景国质子,心理素质不太行啊?才看了这么点“小场面”,就激动成这样了?看来平时观察的样本还是太单一了嘛!
好奇心(和某种恶趣味)瞬间压倒了其他念头。我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大不小、刚好能穿透叶夕雾无声挣扎背景音和那“沙沙”书写声的音量,对着老槐树方向,字正腔圆地、充满“求知欲”地问道:
“喂!树后那位勤奋笔记的小哥!” 我故意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麻烦问一下哈,你本子上……现在都记了点啥?”
“唰——!”
那疯狂书写的“沙沙”声,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剪刀瞬间剪断!
死寂!
比刚才叶夕雾失声时更加彻底的死寂!
老槐树后,那抹玄色的身影猛地一僵!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冰锥刺穿了背脊!他书写的手臂骤然定格在半空,那支笔(或炭条)的尖端还死死抵在纸页上,墨迹(或炭痕)晕开了一小团污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烈杀意和极致羞恼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浓密的枝叶缝隙,狠狠地钉在了我的脸上!那视线里的寒意,几乎要将我的血液都冻僵。
叶冰裳被我大胆(作死)的举动吓得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抓紧了我的胳膊,身体微微发颤。
树后的阴影里,死一般的沉默持续着。只有那支笔尖抵在纸页上,细微的、因主人极力控制而发出的、几不可闻的“咔…咔…”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某种危险的计时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嗬嗬嗬——!!!”
庭院中央,憋得快爆炸的叶夕雾,终于在那股窒息感和极致的惊恐刺激下,爆发出了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绝望的无声嘶吼!她像一头彻底疯狂的困兽,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不再徒劳地抓挠自己的喉咙,而是将那双因愤怒和恐惧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怨毒地钉在了我的身上!
喉咙发不出声音,但她的恨意却化为了实质的行动!她猛地抬起那只没受伤的左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指向我!然后,她转向那群同样被这诡异场面吓傻了的家丁,扭曲着脸,无声地、用口型疯狂地咆哮着命令,配合着激烈的手势:
“给——我——杀——了——她——!!!杀了那个妖女!!!”
她的口型狰狞,无声的咆哮却仿佛带着血腥气!那群家丁如梦初醒,虽然心底发寒,但二小姐的命令和那无声的疯狂催促,让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再次举起了棍棒!凶光重新在他们眼中凝聚,目标明确地锁定了我!
杀气,再次弥漫!
叶冰裳脸色惨白如纸,几乎是本能地就要挡在我身前!
而我,看着叶夕雾那无声的疯狂咆哮和家丁们逼近的棍棒,又瞥了一眼老槐树后那片死寂压抑、却散发着危险寒意的阴影……
我缓缓地、缓缓地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在叶冰裳看来绝对称得上“丧心病狂”、在澹台烬感知中绝对充满挑衅、在叶夕雾眼中如同恶魔狞笑的……灿烂笑容。
“哎呀呀……”我慢悠悠地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在杀气腾腾的家丁、无声癫狂的叶夕雾和树后那片冰冷阴影之间扫过,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
“……这下,可真是……热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