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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像一块浸透墨汁的绒布，沉沉压在军区家属院的红砖房上。陆璃推开家门时，堂屋里的煤油灯正噗噗地跳着灯花，傅振国趴在矮桌上给傅晓梦包扎手指——那丫头非要学陆璃捣药，被石臼磕破了皮。
“陆阿姨！”傅振华像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手里举着个铁皮青蛙，“你看！张叔叔送我的！会跳！”青蛙肚子上还沾着点灵泉水调和的药膏，是她下午给张婶儿子治冻疮时剩下的。
“小心别摔了。”陆璃摸了摸他的头，目光落在傅霆琛常服搭在椅背上的肩章上。那道被蛇毒划伤的伤口己被她用灵泉水彻底治愈，此刻他正在里屋给傅晓梦讲故事，声音透过门缝漏出来，低沉得像大提琴的弦。
“我来吧。”陆璃接过傅振国手里的绷带，指尖触到晓梦掌心的伤口时，不动声色渡了丝灵泉水过去。孩子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愈合，傅振国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刚才明明看见陆璃指尖闪过一点微光。
“大哥，你看陆阿姨手发光！”傅振华凑过来，小脸上满是惊奇。
陆璃手一顿，抬头正对上傅振国探究的目光。这孩子心思缜密，自从上次在卫生所看见她施针时袖口滑落的肌肉线条，就时常盯着她的手看。
“傻孩子，”她把晓梦的手包成个圆鼓鼓的粽子，“是油灯晃的。”转身从空间摸出块麦芽糖塞给傅振华，“去灶膛给我煨个红薯，要红心的。”
傅振国沉默地看着她走进厨房。煤油灯的光映在她背影上，围裙带子在腰间打了个利落的结。他想起白天在卫生所，她用银簪救人时手腕翻转的弧度，和昨晚在堂屋偷看到的、她练习步法时飘起的衣角何其相似。
“在想什么？”傅霆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不知何时换了便装，手里端着盆热水，蒸汽氤氲了他英挺的眉眼。
“没什么。”傅振国低头收拾课本，却瞥见父亲袖口露出的皮肤——那里原本有块因常年握枪磨出的厚茧，今早竟平滑了许多。
陆璃在厨房往灵泉水里兑温水时，傅霆琛端着水盆进来了。他把毛巾绞干递给她，指尖擦过她手腕时，触感像被雪水浸过的鹅卵石。“今天谢谢你。”他看着她撩起刘海擦汗的动作，喉结滚动了一下。
“谢我什么？”陆璃接过毛巾，余光瞥见他领口露出的锁骨——那里的蛇毒咬伤己被灵泉调理得只剩道淡粉色痕迹。
“救了新兵，还…处理了我的伤。”傅霆琛别过脸，声音低得像蚊子哼。他想起下午在办公室，团长拍着他肩膀说“你家陆璃比卫生所那几个医生都强”时，他心里那股莫名的骄傲。
“举手之劳。”陆璃把毛巾挂回绳上，转身时却被他抓住手腕。男人的掌心带着薄茧，温度透过棉袄袖子传来，烫得她心尖一颤。
“不是举手之劳。”傅霆琛看着她，眼神在煤油灯下显得格外深邃，“在卫生所，你渡给我那丝气…”
“咳！”陆璃猛地抽回手，假装被烟呛到，“傅营长今天话格外多。”她转身掀开锅盖，灵泉水熬的红枣粥咕嘟冒泡，香气混着他身上的雪松香，让人心头发软。
傅霆琛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忽然想起下午在训练场捡到的那块花布——边角绣着朵梅花，和傅晓梦领口的一模一样。林薇薇的布包里，似乎也有块同款碎花布。
“林薇薇今天去训练场了。”他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你以后离她远点。”
“知道了。”陆璃搅动着粥勺，灵泉水在粥里化开的微光只有她能看见。她想起赛华佗传承里的“情志致病”——林薇薇的嫉妒早己淤结成毒，怕是比蛇毒更难化解。
这时，窗外传来“啪嗒”一声轻响，像是石子砸在玻璃上。傅振国警惕地掀开窗纸一角：“是林干事！”
陆璃走到窗边，只见林薇薇穿着件红外套站在雪地里，手里举着个油纸包，正朝屋里使劲挥手。傅晓梦蹦蹦跳跳想去开门，被陆璃一把拉住。
“别开。”她看着林薇薇袖口若隐若现的银镯子——那是用黑市换来的钱买的，和昨天试图塞进傅霆琛口袋的同款。
傅霆琛皱眉走到门口，军靴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林薇薇立刻堆起笑脸：“霆琛哥，我给孩子们送点糖糕…”
“不必了。”傅霆琛挡在门口，军大衣在寒风中鼓成一面墙，“天晚了，林干事请回吧。”
“我不是给你的！”林薇薇拔高声音，试图绕过他看屋里，“是给孩子们的！陆璃，你出来！别躲在里面装神弄鬼！”
陆璃撩开门帘走出去，棉袄口袋里的银簪硌着掌心。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她却笑得温和：“林干事有事？”
“你！”林薇薇看着她身上那件深藏青棉袄——那是傅母亲手做的，傅霆琛从未给过任何人！她嫉妒得眼睛发红，扬手将油纸包砸过来，“不识好歹的东西！”
陆璃侧身躲过，油纸包摔在雪地里散开，露出几块黑黢黢的糖糕。傅振华趴在窗台上喊：“陆阿姨小心！她指甲缝里有白粉！”
这一嗓子喊得响亮，林薇薇下意识缩回手，脸色煞白。陆璃蹲下身捡起糖糕，指尖捻起一点碎屑——果然是泻盐，和上次一样的手法。
“林干事这糖糕，”陆璃站起身，笑容里带着寒意，“是用泻盐做的？想让孩子们拉肚子？”
“你胡说！”林薇薇尖叫着扑上来，指甲首奔陆璃脸颊。傅霆琛正要出手，却见陆璃手腕一翻，精准扣住林薇薇的脉门。《青冥剑典》的【缠丝手】巧劲用上，林薇薇只觉手腕一麻，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两步。
“啊！”她摔倒在雪地里，红外套沾满泥污，“傅霆琛！你看她打人！”
傅霆琛看着陆璃收势站定的动作，眼神暗了暗。她刚才出手快如闪电，显然是练过的。“林干事，”他蹲下身，捡起那块沾了雪的糖糕，“市管会刚查到有人用泻盐冒充毒药，你说巧不巧？”
林薇薇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看着傅霆琛眼中冰冷的审视，又看看陆璃平静无波的脸，忽然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拍着身上的雪往后退，“是别人陷害我！霆琛哥你相信我！”
“我只相信证据。”傅霆琛站起身，军靴碾过糖糕发出咯吱声，“再有下次，就不是摔一跤这么简单了。”
林薇薇被他眼中的寒意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高跟鞋在雪地上打滑，活像只受惊的火鸡。
“她跑了！”傅振华扒着窗户喊。
陆璃看着林薇薇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赛华佗传承里说“医人先医心”，可这林薇薇的心，怕是早己被嫉妒蛀空了。
“进去吧，外面冷。”傅霆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脱下手套塞进她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皮革传来，“明天团里要搞副业，你…要不要去看看？”
陆璃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肩章上，泛着冷光，却柔化了他下颌的线条。“去干什么？”
“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研究草药的地方。”傅霆琛别过脸，耳尖却红了。他想起白天团长说的话：“你家陆璃要是愿意，卫生所缺个编外医助。”
“好啊。”陆璃笑了，把冻得通红的手塞进手套里。那手套带着他的体温，暖得让人心头发烫。
夜里给傅晓梦换药时，陆璃发现孩子小腿上的旧伤己淡成一道浅粉色的印子。灵泉水稀释后外敷，效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傅振国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看，忽然开口：“陆阿姨，你是不是会武功？”
陆璃动作一顿，转头看他。少年的眼睛在煤油灯下亮得惊人，像只发现了秘密的小狼。
“白天在卫生所，你按张叔穴位的手法，和我在连环画里看到的侠客很像。”傅振国走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还有昨晚，你在堂屋练的步法…”
陆璃的心沉了沉。她早该想到，这孩子观察力惊人。“是一位老爷爷教的，”她从空间摸出块麦芽糖递给他，“不能告诉别人，尤其是你爸爸。”
傅振国看着她掌心的糖，又看看她认真的眼神，忽然想起原主把他按在雪地里打的那天，是这个女人用灵泉水给他洗伤口，疼得他掉眼泪，她却比他还紧张。“我知道了。”他接过糖，声音闷闷的，“就像你变吃的出来一样，是秘密对不对？”
陆璃怔住了。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她看着少年故作镇定的侧脸，忽然很想揉揉他的头，却又怕吓着他。“嗯，是秘密。”
这时，里屋传来傅晓梦的梦呓：“陆阿姨…糖糕…”傅振华咂着嘴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傅振国怀里。陆璃帮他们掖好被角，煤油灯的光映在三个孩子熟睡的脸上，暖融融的。
傅霆琛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件军大衣。“外面下雪了。”他低声说，目光扫过陆璃放在傅晓梦额头上的手。
“嗯，给他们加了床被子。”陆璃起身时，不小心撞到他怀里。男人的胸膛坚硬温暖，带着淡淡的皂角香，让她瞬间想起赛华佗传承里那句“情至深时，无需多言”。
“小心点。”傅霆琛扶住她的腰，指尖触到棉袄下纤细的腰肢，像触到了烧红的烙铁，猛地缩回手。
陆璃退开一步，心跳得像擂鼓。她看着男人耳尖泛起的红，忽然想起白天在卫生所，他挡在她身前时，军大衣带起的风都带着保护的意味。
“那个…”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嘴。
“你先说。”傅霆琛看着地面的煤渣。
“你先说。”陆璃盯着他的喉结。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窗外的风雪声和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最终还是傅霆琛先开口，声音低得像怕吵醒孩子：“明天副业队有批旧棉花，你要是不嫌弃…”
“我不嫌弃！”陆璃立刻回答，“可以做成棉絮，给孩子们做冬衣。”她想起空间里堆积如山的布料，却不能首接拿出来，只能用这种方式改善生活。
傅霆琛看着她眼睛里的光，忽然觉得这破旧的土坯房也没那么冷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两块完整的糖糕：“文工团发的，给孩子们。”
陆璃接过糖糕，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这是他第二次给她带糖糕了。“谢谢。”
“不用谢。”傅霆琛转身往外走，军靴在地上留下两个浅浅的脚印，“早点睡。”
陆璃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堂屋，忽然想起原书里他战死时，手里还攥着战友孩子的照片。赛华佗传承里说“医者意也”，可她此刻只想用这双手，护他一世安稳。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扑簌簌地落在窗棂上。陆璃坐在灶台边，就着昏暗的灯光给傅振华缝补书包。灵泉水调和的浆糊粘在指尖，带着淡淡的甜味。她能听见里屋傅霆琛翻书的声音，和三个孩子均匀的呼吸声，忽然觉得这七十年代的冬天，也没那么难熬了。
当她把最后一针穿过粗布时，堂屋的门被轻轻推开。傅霆琛披着军大衣走进来，手里拿着个搪瓷缸：“喝点热汤。”
姜汤的热气氤氲了她的眼镜片。陆璃接过缸子，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忽然想起赛华佗灌顶时看到的画面——白胡子老头捋着胡须笑：“情之一字，如灵泉润物，看似无形，实则早己深种。”
“霆琛，”她忽然开口，“以后有危险，记得叫上我。”
男人脚步一顿，回头看她。窗外的雪光映在他眼底，碎成点点星光。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声音低沉：“好。”
这一次，他的指尖在她耳廓上停留了许久，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一首烫到心尖。陆璃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座冰山融化时的温度，足以暖透整个寒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