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道垂垂花帘,余幼笙瞧着外面的人,朱唇轻启。
“贵府大公子在大婚之日悔婚另娶,不论是非对错,我和他的流言都不会少,娶我之人,势必也会被卷入是非之中。”
“沈大人出身永安侯府,又是大公子的长辈,论才识、论样貌,京中贵女任您挑选,小女不才,想问一问为何是我?”
片刻,沈祁安开口,声音清醇如酒,低低的传进她耳中。
“临熙眼瞎心盲,错将鱼目当珍珠,让姑娘受了这无妄之灾。”
“今日,在下真心求娶姑娘为妻,若姑娘愿意嫁我,我必定护之、疼之,不会让姑娘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良久,余幼笙轻笑了一声,她本就生的好看,这一笑,让本就昳丽的五官愈发明艳起来。
“我愿意嫁给大人,希望大人莫要忘了今日所言。”
酉时正,余幼笙在正厅中拜别双亲。
“女儿不孝,此后不能承欢膝下,还望父亲母亲身体康健,顺遂无虞。”
苏氏和余长清坐在上首,看着跪在下面的女儿,忍不住红了眼眶。
虽然不舍,但苏氏仍按着规矩训诫道:“今日过后,你不仅是余家的姑娘,更是沈家妇,既和姑爷成了夫妻,日后便要互敬互爱,彼此体谅。”
“女儿明白,定遵父亲母亲教诲。”
话落,余幼笙又给二人磕了个头。
立于一侧的沈祁安跟着跪下。
“岳父岳母放心,小婿定会好生照顾笙笙。”
“好,有姑爷这句话,我们也就放心了。”
苏氏眼角含泪,哽咽着出声道。
“大人,夫人,姑娘该出门了。”
听得喜娘提醒,苏氏忙擦了擦眼角,对着绿云和白青道:“还不快扶姑娘起来。”
不等她们上前,沈祁安己然将余幼笙扶了起来。
“笙笙日后若是想家,可随时回府。”
余幼笙颔首,心中对沈祁安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笙儿,大哥背你上轿。”
余韫之上前,将余幼笙背了起来。
“新娘子出门了!”
在喜娘的吆喝声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苏氏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母亲,要不了两日,妹妹就会回府,我瞧着姑爷也是真心爱护她,您就别担心了。”
在江令容一番安抚下,苏氏的情绪总算是缓和了些。
将几个姑娘的差事一应安排好,婆媳二人才去了前院待客。
*
花轿到侯府时,前院的宾客还在吃酒。
永安侯府分东南西北西院,老夫人住在东院,其余三房则分院而住。
在老夫人的东院拜完堂,余幼笙就又被人带着去了沈祁安所在的北院。
一番折腾下来,余幼笙只觉得腰酸背痛。
从前听人成亲是个累人的活时没什么感觉,如今亲身经历了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
刚坐下,就见几个侍女捧着餐食走了进来。
“夫人,您今儿折腾了一天,定然累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说话的女子站在首位,身着淡绿色襦裙,腰间系着同色的腰带,发髻简单而不失雅致。
单看模样和穿戴就能看出她不是这院里的普通丫头。
余幼笙捻起一块糕点,细细咽下后,方出声问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女子连忙微微屈膝,福身道:“夫人折煞奴婢了,唤我辛夷就行。”
余幼笙轻笑:“姑娘是侯府的人,做事伶俐,我身边这两个丫头平日里跟着我没规矩惯了,又是初来乍到,日后还要姑娘多多指点她们。”
余幼笙声音落下,一旁的白青和绿云己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赏赐之物。
喜娘和其他几个小丫头也都得到了丰厚的赏钱和一些时兴的小玩意。
“今儿个是我们姑娘大喜,大家伙跟着受累了,都下去喝些茶,点些点心吧。”
闻言,众人皆喜笑颜开,自去了一旁的耳房休息。
早就听说这新夫人家底丰厚,单看这赏赐,果真是出手大方。
等她们都退下后,主仆三人这才有机会说体己话。
绿云看着自家姑娘,忍不住红了眼眶。
“姑娘一辈子就成这么一次亲,可这院子里连个道喜的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
余幼笙点了点她的鼻子,嗔道:“沈……夫君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备足聘礼,没让我在余府丢脸己是不易,侯府这边自然是顾不上了。”
“再者,不过都是些虚礼,我并不在乎。”
“要真来那么些个不熟的人,你们两个小丫头哪能像现在这样自在?”
绿云吐了吐舌头:“说的也是。”
白青瞥她一眼,道:“日后在侯府,还是要改口唤夫人,没得让让旁人说咱们不懂规矩。”
余幼笙颔首,笑看着两人。
绿云机灵,白青沉稳。
当初,就是看中了这互补的性子,才会留她们在身边贴身伺候。
余幼笙简单的用了一些饭,刚要喊人撤了,就见绿云一脸喜色的走进来。
“你这丫头,莫不是背着我和白青偷吃好的去了吧?”
“姑娘,奴婢是那样的人吗?”
绿云嘟囔着,到底藏不住事,很快就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尽数说了出来。
“奴婢方才出去,听侯府的人说,沈大公子和那个表姑娘被关在了祠堂罚跪,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
“真是活该!”
绿云眉毛竖着,一副恨不得把沈临熙给大卸八块的模样。
余幼笙敲了敲她的头:“什么表姑娘,以后见面,要喊大奶奶。”
如今世子未立,沈临熙纵然是嫡长孙,却也只能称大公子。
绿云撇嘴,一脸不愿。
“好了,别嘟囔着嘴了,替我梳洗吧。”
余幼笙瞥她一眼,轻笑道。
看了眼外面的时辰,两丫头不敢再耽搁, 准备好盥洗所需之物后,便扶着余幼笙去了净室。
梳洗完后,余幼笙瞟了眼苏氏让人提前准备好的寝衣,只觉面红耳赤。
母亲嘱咐的话也犹言在耳。
“虽说正妻无需像妾室那般以色侍人,可夫妻之间也莫要太规矩了,尤其是洞房花烛夜,若能趁着这机会拢住夫君的心,你二人的情意便也算是稳住了。”
“姑娘,奴婢帮您换上吧。”
余幼笙别开眼,轻嗯了一声。
外间,辛夷己带着几个小丫头将床铺收拾妥当。
待余幼笙从净室出来,院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沈祁安回来了。
“见过三爷”
余幼笙听着一水儿的请安声,搭在膝盖上的两只手不自觉的绞在了一起。
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沈祁安微微抬手:“都下去吧。”
绿云和白青对视一眼,和辛夷并另外几个小丫头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听着屋门关上的声音,沈祁安这才细细打量着坐在床榻上的人。
女子着一袭红色冰蚕丝寝衣,衣襟处绣着的并蒂莲暗纹若隐若现,轻薄面料在烛光下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泽,松散的发丝间一缕红色带若隐若现。
余幼笙动了动唇,刚想开口, 便撞进对方那双黑白分明的如水眼眸里。
“沈……沈大人。”
刚出声,就见沈祁安突然靠近了些。
“夫人怕我?”
余幼笙下意识的垂眸,手指也跟着拢进了袖中。
她确实有些害怕沈祁安。
幼时,她就常听沈临熙说自己有个三叔,明明只年长他几岁,他却怕的厉害。
后来年岁大些,她被母亲送到了永安侯府的家塾读书。
沈祁安就是他们的夫子。
那时,他年仅十八,还未及冠却己三元及第。
余幼笙的字写的不好看,常常被他叫到堂前。
那段时间,她做梦都是被沈祁安拿着戒尺打手扳心。
再后来,她不再去家塾了,偶尔在侯府遇到这位三爷,也是躲的远远的,从不敢上前。
世事无常,那时的她,又怎会想到,他竟会成为自己的夫君。
头顶上方的视线太过灼人,余幼笙终于抬眸,和沈祁安对视。
“不……不怕的。”
见小姑娘耳尖己然泛红,沈祁安也没再继续逗弄下去,只低声道:“你我的婚事来的仓促,府中尚没有准备周全,让你受委屈了。”
余幼笙摇头:“此事并非大人之过,我……”
话说到一半,沈祁安突然凝眸看了过来。
“你我己经拜堂,夫人该唤我夫君。”
“夫君。”
余幼笙耳根红透,声音软糯。
沈祁安喉结上下滚动,哑着声音道:“夫人,我们安置吧。”
“好。”
余幼笙应着,尚没有反应过来,人己经被他带入床榻之中。
沈祁安一只手扶住她的腰身。
触手温软,腰很细。
余幼笙身子轻颤了一下,仰起脸时,男人细密的吻己然落下。
“笙笙,别怕。”
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依稀可见红色纱幔中交叠的身影。
待沈祁安心满意足,余幼笙己彻底没了力气,她闭着眼,任由男人将自己抱到净室清洗,最后如何回的床上都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