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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发现芋头后，小石的部落族人好不容易填饱了肚子，可是接连几天的下雨，拦住了小石继续探索新事物的步伐，无奈只能等雨停再去寻觅了。
好在没几天，部落的雨季终于过去了，像一头庞大而疲惫的野兽，留下满地湿漉漉的泥泞与肆意疯长的绿意。低洼处积着浑浊的水坑，倒映着被雨洗得格外清透的天空。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被晒暖的腥气，混合着草木汁液新鲜而强烈的涩味，还有一种更原始、更不容忽视的气息——那是无处不在的排泄物的味道，或新鲜，或己被雨水泡得发白糜烂，深深浸入这片滋养又困扰着部落的土地里。
我蜷缩在草条门帘后面，透过那道缝隙贪婪地呼吸着雨后格外清冽的空气。这具属于“小石”的身体，在经历了一个月的修养后，终于，终于开始一点点褪去那沉重的枷锁。骨头缝里不再钻心地酸疼，胸膛里那架破旧风箱般拉锯的喘息也渐渐平息。每一次平稳的心跳，每一次顺畅的呼吸，都像是一次小小的奇迹，宣告着我这个异世的灵魂，在这个孱弱原始躯壳里的又一次扎根融合。手指抚过兽皮上粗硬的毛发，这触感如此陌生又如此真实。前世那十多年学习生涯积累的知识，此刻如同沉在水底的石头，冰冷而沉重地压在我的意识深处，与眼前这弥漫着原始气息的景象格格不入。
“小石！小石！”几声带着泥水飞溅声响的呼唤由远及近，像一群莽撞的小兽冲破了雨后短暂的宁静。门帘被一只沾满湿泥的小手猛地掀开，几张汗津津、脏兮兮的小脸挤了进来，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
哦，是黑爪、长草、灰雀、小蛙，还有泥鳅。这是部落里仅有的几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孩子。黑爪的头发像被鸟啄过一样乱糟糟地粘在额头上，长草的兽皮小围裙边沿沾着可疑的深色污渍，那黑手上的皴都泛着油光。（要不说叫黑爪呢，妈呀长得黑又脏，唉，这原始的生活习惯啊！）灰雀光着的脚丫上糊满了厚厚的泥巴，瘦小的脸上在鼻梁周围分布着棕色的雀斑，（嗯，还挺可爱的嘿嘿;-)），还有鼓着腮帮子大眼睛的小蛙和满脸土色大嘴巴的泥鳅。嗯名字确实对应本人。
小蛙和泥鳅正互相推搡着，咯咯笑着，完全不在意踩到门口那滩显然是新鲜制造的排泄物（咦～待会再给给门前扫扫）也是服了。
“出来玩！”黑爪不由分说地抓住我细瘦的手腕，他的力气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大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蛮横，“太阳晒屁股了！你再躺着，骨头都要烂在皮子里了！”
一股混杂着汗味、泥土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酸馊气味的暖烘烘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几乎没有丝毫抗拒的余地，就被这股孩子特有的、旺盛又莽撞的生命力拖出了低矮阴暗的棚屋。不～撒手！我不想玩啊喂！
屋外的阳光刺得我眯起了眼。雨后初晴的天空蓝得晃眼，空气里蒸腾着的热气。不远处，部落边缘那片被踩得板结的空地就是我们的“战场”。几个用枯草勉强捆扎起来的草靶子歪歪扭扭地戳在泥地上，早己被雨水淋得塌了半边腰。
“看我的！”泥鳅率先冲过去，弯腰从泥泞的地上飞快地抓起几颗边缘还算锋利的小石子，眯起一只眼，对着一个草靶用力掷去。石子带着湿泥，“啪”地一声打在草靶边缘，溅起几点泥星子。
“没中！看我的！”小蛙毫不示弱，也抓起石头奋力投掷。孩子们立刻哄闹起来，争先恐后地弯腰在泥地里搜寻着合适的“弹药”，小小的身体在湿滑的地面上笨拙地扭动、发力。石子在空气中划出歪斜的轨迹，带着泥水飞溅的“噗噗”声，大多偏离目标，偶尔击中草靶，便引来一阵短暂的欢呼和更激烈的争夺。泥点溅在他们的脸上、手臂上、赤裸的胸膛上，混着汗水流淌下来，留下一道道泥痕。我也不禁被充满童趣的声音感染，暂时忘却烦恼，加入他们。毕竟我也是个孩子是吧，心理年龄十七岁？那也是孩子:）
很快，射草靶的新鲜劲就过去了。长草蹲下来，用手扒拉着脚下黏糊糊的泥巴：“没意思！我们堆土堆吧！堆个最大的！”
提议立刻得到了响应。孩子们立刻放弃了那些歪斜的草靶，呼啦一下围拢到一块相对松软的地面。没有工具，只有十指和光脚板。黑爪用脚用力地跺着、碾着湿泥，试图把它们聚拢。灰雀和小蛙干脆趴下来，像小兽一样用整个手掌和手臂使劲地推、拢。泥鳅则负责从更远的地方用双手捧来更的稀泥进行“加固”。
我也被裹挟着加入进去，冰凉的泥浆没过脚踝，那滑腻的触感让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脚趾。泥土的气息，混合着脚下那些被踩踏、被搅动起来的，早己分不清是动物还是人的排泄物发酵后的浓重气味，强烈地冲击着我的感官。胃里一阵翻滚，嗯……丑拒了谢谢！赶紧退后一步，用大泥塘里的水清洗脚上的污泥。
“哈哈！看我堆的塔尖！”灰雀用沾满泥浆的手抓了一把更湿的泥，用力拍在土堆顶上，泥点西溅。
就在这时，站在土堆侧面的小蛙忽然顿住了动作，小脸皱成一团。随即他毫不避讳地转过身，背对着大家，就在离我们堆土堆不到三步远的一小丛矮灌木旁，哗啦啦地排泄起来。“噗嗤，噗噗～嗯～”那声音清晰无比，带着一种原始的坦率。排泄物的气味瞬间浓郁起来。其他孩子对此习以为常，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泥鳅甚至还嘟囔了一句：“小蛙，你离远点啊，臭！我们还怎么玩啊！”“知道啦！没憋住嘛！下次嗯……下次离远点。”
排泄完毕，小蛙随手揪下旁边灌木丛的几片大叶子，胡乱擦了擦屁股，就把那沾满污秽的叶子往旁边随手一扔，叶子飘飘荡荡，恰好落在我脚边不远的一小滩积水里。他像没事人一样，又兴高采烈地扑回土堆旁，那双刚刚处理完排泄物的手，毫不犹豫地再次插进大家共同揉捏的泥巴里。
我僵在那里，看着那双沾着泥巴和看不见的污秽的小手，又看看眼前这个越堆越高的土堆，喉咙发紧。前世垃圾桶里夹杂着蛐蝇的剩菜残羹，疯狂扭动的画面，和眼前这泥巴与污秽混杂的场面，在我脑中轰然重叠。Σ_(???」∠)呕……
“饿啦饿啦！”黑爪第一个喊起来，他拍着沾满泥巴的肚子，发出“噗噗”的响声。玩土堆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孩子们一哄而散，像一群寻食的小雀，西散开来，奔向部落周围那些丰饶的绿色。长草奔向一棵结满了青涩小野果的灌木，踮着脚，费力地揪下那些硬邦邦的果子。灰雀则蹲在一丛叶片肥大的植物旁，仔细地挑选着最嫩最绿的叶子，一把把地揪下来。小蛙和泥鳅则对地上的泥土更感兴趣，他们蹲在刚才堆土堆不远的地方，用手挖起相对干净些的深层湿泥，笨拙地捏成一个个粗糙的小饼状。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忙碌。黑爪己经捧着几个青果子跑了回来，一屁股坐在我旁边还湿着的地上。他拿起一个果子，放在他那件脏得看不出原色的兽皮围裙上随意蹭了两下，就“咔嚓”一口咬了下去，酸涩的汁水顺着他沾着泥巴灰雀也捧着满怀的绿叶回来了，她学着黑爪的样子，把叶子在同样脏污的兽皮小裙上象征性地抹了抹，便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腮帮子立刻鼓了起来，费力地咀嚼着那坚韧的纤维。
小蛙和泥鳅也捧着他们的“泥巴饼”凑了过来。小蛙献宝似的把他捏得歪歪扭扭的泥饼递到我面前：“小石，吃！好吃的！”那泥饼上清晰地印着他脏污的手指印，甚至还能看到几根嵌在里面的细小草梗。他另一只手里，还紧紧攥着刚才捏泥饼时顺手从旁边一棵矮树上扯下来的一小把深紫色的、浆果般的小果子。
我下意识地摇头，胃里那股翻滚的感觉更强烈了。小蛙也不在意，嘿嘿一笑，自己拿起一个泥饼，学着大人的样子，把几个深紫色的小果子用力按进泥饼表面，然后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泥巴混合着浆果的汁液，把他本就脏兮兮的嘴唇染成了怪异的紫黑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