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侍卫雷鸣驾着雕花马车缓缓驶出燕王府。朱高炽特意命人在车厢内铺上厚绒毯,还摆了盆清雅的桂花,可即便如此,他仍觉得局促。望着对面低头把玩衣角的张小小,他喉结动了动,伸手想去扶她上车,却又在半空僵住,最后只是虚虚地悬在一旁。
马车继续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细碎声响。朱高炽盯着张小小鹅黄襦裙上绣着的并蒂莲,突然想起小姨前几日揶揄的眼神,耳根 “腾” 地烧了起来。为了掩饰慌乱,他猛地掀开窗帘,大声对雷鸣道“走正阳门,绕远些!”
“世子,这...” 张小小诧异地抬头,却撞进他躲闪的目光。朱高炽咳嗽两声,随手抓起案上的点心匣子:“尝尝?这是小姨特意准备的。” 匣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枣泥酥,可他递过去时太急,几块酥饼 “啪嗒” 掉在张小小膝头,酥皮碎了满裙。
“对不住!” 朱高炽手忙脚乱地去捡,结果额头 “咚” 地撞上张小小的额头。两人同时吃痛,却又被对方龇牙咧嘴的模样逗笑。笑声里,朱高炽的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柔软的手背,仿佛被烫到般迅速缩回,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柿子。
马车突然颠簸,张小小没坐稳,朝他这边栽来。朱高炽本能地伸手揽住她的腰,淡淡的桂花香气混着她发间的皂角味扑面而来。他浑身紧绷,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一刻。“小心些。” 他声音沙哑,说完才惊觉这话太过亲昵,慌忙松开手,却见张小小脸颊绯红,低头时发间的银簪轻轻晃动。
就在气氛愈发旖旎时,车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朱高炽神色骤变,掀开帘子望去,只见一队黑衣骑士远远缀在后面。他不动声色地将张小小护在身后,右手按上佩剑,这时雷鸣低声道:“世子爷,是宁王的人。”
张小小从他身后探出头,眼睛一转,突然抓起枣泥酥,打开车窗就往外扔。“看!天女散花!” 她故意大声嚷嚷,酥饼碎屑纷纷扬扬落在黑衣骑士身上。骑士们猝不及防,坐骑受惊嘶鸣,顿时乱了阵脚。
“好计策!” 朱高炽忍不住笑出声,趁机命车夫加快速度。马车在街巷间飞驰,他望着张小小灵动的眉眼,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危机西伏的京都街头,这一刻却因她的古灵精怪,多了几分别样的浪漫。
马车一路疾驰,将黑衣骑士远远甩在后头。朱高炽刚松了口气,却听见车轮发出 “吱呀吱呀” 的异响,声音越来越大,好似随时都会散架。他心头警铃大作,掀开帘子查看,只见左侧车轮边缘竟出现一道细长裂痕,显然是被人提前动了手脚。
“不好!” 雷鸣脸色一变,伸手抓住缰绳,想要放缓车速。可马车此刻正行在一处下坡,惯性带着车身疯狂加速,路面的石子不断撞击车轮,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张小小被颠得东倒西歪,慌乱中抓住车辕:“世子,这可如何是好?”
朱高炽眉头紧锁,大脑飞速运转。突然,他瞥见路边有一片积水的洼地,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小小抓好扶手!雷鸣去洼地!”随着朱高炽一声吩咐 ,雷鸣猛地拉动缰绳,马车朝着洼地冲去。溅起的泥水扑在车窗上,模糊了视线,但车轮陷入泥泞后,速度也随之减缓。
就在马车即将停稳时,断裂的车轮 “咔嚓” 一声彻底散架,车身猛地倾斜。朱高炽眼疾手快,一把将张小小揽入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两人在车厢内滚作一团,最后重重撞在软垫上。张小小趴在他胸口,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声,脸颊瞬间红透:“世子,你...”
“你没事就好。” 朱高炽喘着粗气,轻轻推开她,却发现自己的衣袍不知何时被勾住,露出半截结实的腰腹。他慌忙整理衣襟,耳尖通红,活像个偷吃东西被抓包的孩童。
此时,远处再次传来马蹄声。朱高炽警惕地望向车外,只见一队穿着巡城侍卫服饰的人疾驰而来。可他注意到,对方的佩刀样式与正规侍卫不同,靴筒上还沾着与方才黑衣骑士同样的红泥 —— 显然是宁王的人假扮的!
“他们追来了,捂住口鼻!” 张小小惊呼一声,突然摸到袖中的花椒粉。她将粉末撒在车帘上,又扯下裙摆布条,蘸了些积水捂住口鼻。朱高炽和雷鸣见状,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两人赶紧闭气,同时抽出佩剑严阵以待。
假扮侍卫的人马将马车团团围住,为首之人冷笑一声:“世子,乖乖交出玉珏和布防图,饶你们不死!” 话音未落,朱高炽猛地挥剑砍断车辕,受惊的马匹嘶鸣着向前狂奔,雷鸣也一个闪身越上几米外的大树。与此同时,张小小用力扯动车帘,花椒粉如烟雾般弥漫开来,呛得众人涕泪横流。
“驾!” 朱高炽翻身上马,伸手将张小小拉到身前。两人骑着惊马在街巷中穿梭,身后传来追兵的咒骂声和咳嗽声。张小小紧紧抱住他的腰,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心中又紧张又甜蜜。
突然,朱高炽勒住缰绳,停在一家绸缎庄前。他翻身下马,一把抱起张小小冲进店里,惊得掌柜的打翻了手中的算盘。“得罪了!” 朱高炽扔下一锭银子,抓起几匹绸缎,迅速将张小小裹成一个 “蚕蛹”。
“你这是...” 张小小话未说完,追兵己经追到店外。朱高炽将她护在身后,高声道:“大胆狂徒,竟敢在天子脚下行凶!我己派人通知应天府,你们跑不掉了!” 他周身散发着凛然气势,唬得追兵面面相觑,不敢轻易动手。
就在僵持之际,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应天府衙役办案,闲杂人等速速散开!”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朱高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 是他提前安排的援兵到了!
应天府衙役们手持水火棍呈扇形包围过来,脚步声震得绸缎庄的木梁都微微发颤。假扮侍卫的领头人面色阴晴不定,握刀的手紧了又松,余光不断扫向巷口退路。
“拿下这些乱党!” 朱高炽长剑首指对方咽喉,袖口因方才搏斗卷起,露出小臂上一道浅浅的擦伤。张小小躲在他身后,悄悄扯了扯他衣摆,指了指墙角堆着的绸缎 —— 那些色彩艳丽的布料上,还沾着她方才挣扎时蹭上的胭脂。
朱高炽心领神会,突然放声大笑:“就凭你们几个蟊贼,也敢在徐国公的绸缎庄闹事?” 他故意将 “徐国公” 三字咬得极重,同时用剑柄挑起一匹绣着金线的云锦,“知道这匹‘天女散花’值多少银子?今日不剁了你们的手,本世子就...”
话未说完,张小小突然尖叫一声,指着追兵身后喊道:“快看!魏国公的亲卫来了!” 众人下意识回头,朱高炽趁机甩出腰间软鞭,缠住领头人的脚踝猛地一拽。那人仰面摔倒,头盔滚落,露出脸上狰狞的刀疤 —— 赫然是之前在城隍庙逃脱的掌柜!
“果然是你!” 朱高炽剑眉倒竖,剑尖抵在对方喉结上。掌柜却突然狞笑,从口中吐出一枚黑色烟雾弹。刹那间,店内浓烟滚滚,衙役们咳嗽声西起。张小小早有准备,掏出用绸缎临时制作的简易口罩捂住口鼻,摸索着抓起柜台上的算盘,朝着混乱处砸去。
“噼里啪啦” 的算盘珠子如雨点般落下,正巧砸中一名追兵的脑袋。那人抱着头鬼哭狼嚎:“暗器!有暗器!” 朱高炽借着烟雾施展轻功,剑招如游龙般穿梭,所到之处兵器落地声不断。等烟雾散尽,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哀嚎的追兵,而掌柜却趁乱钻进了绸缎庄的密道。
“追!” 朱高炽刚要抬脚,却被张小小拉住。她蹲下身,捡起掌柜掉落的腰带,发现内侧绣着半朵莲花:“世子,这图案和我们在玉珏夹层里看到的暗纹很像!” 话音未落,密道深处突然传来机关启动的轰鸣声,紧接着是石块滚落的巨响 —— 有人炸毁了密道!
朱高炽脸色阴沉如水,捡起一块未燃尽的引线,上面还沾着特殊的硫磺味:“这是宫里工部秘制的‘地龙火’,寻常人根本弄不到。” 他转身看向被押解的追兵,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说,宁王还有什么后手?”
一名小兵吓得瘫倒在地,哆哆嗦嗦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信上只有寥寥几字:“月圆夜,玄武湖,瓮中捉鳖。” 张小小看着信笺上扭曲的字迹,突然想起之前在万宝斋发现的布防图:“世子,他们要在中秋庆典当晚,借玄武湖灯会将我们一网打尽!”
此时,绸缎庄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侍卫翻身下马,递上一封火漆封印的密函:“世子,北平急报!” 朱高炽拆开信的瞬间,脸色骤变。张小小凑近一看,只见信纸上赫然写着:“燕王妃遇刺,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