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秋,天高气爽,金菊吐蕊。沈砚与赵晼的大婚之期定在腊月,满城皆在热议这场必将空前盛大的皇家婚礼。永宁公主府与沈府上下更是忙而不乱,处处洋溢着喜庆与期待。
沈砚虽忙于婚仪筹备,但皇城司的事务并未松懈。这日,他正与裴琰在皇城司衙署内处理积压卷宗,一份尘封数年、来自西北边军“黑水堡”驻地的旧案卷宗,引起了裴琰的注意。
“大人,您看这个。”裴琰将卷宗递给沈砚,眉头紧锁,“这结案报告……读起来像志怪话本!”
沈砚接过,凝神细看。卷宗记载:三年前,黑水堡守军在一次例行巡边时,于边境沙梁地带发现一具无名男尸。尸体死状极其诡异——全身无外伤,双目圆睁,面露极度恐惧之色,左手紧握一枚刻着古怪符文的生锈铜钱,右手食指则深深插入自己喉中,似是自己将自己扼死!现场无打斗痕迹,也无野兽啃咬迹象。
更离奇的是结案结论:“经查,死者系孤身行商,误入‘沙梁鬼蜮’,遭厉鬼索命,惊惧自戕而亡。非人力可为,案结。” 落款是当时黑水堡的校尉,**马彪**。
“沙梁鬼蜮?厉鬼索命?”沈砚眼中寒光一闪,指尖敲击着“非人力可为,案结”那几个字,“荒谬!皇城司、刑部竟也准了这等结论归档?”
“恐怕是边军自行上报,路途遥远,细节模糊,加之死者身份不明,上面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当作无头悬案搁置了。”裴琰分析道,“但这描述太过邪性,尤其是那枚铜钱和自扼喉管的死法,绝非寻常。”
沈砚合上卷宗,声音冷冽:“事出反常必有妖。传令:立刻以协查旧案为名,传唤当年参与此案的黑水堡相关人等进京!尤其是那个校尉马彪,还有当时发现尸体的巡逻小队成员,一个不漏!本官倒要听听,这‘厉鬼’究竟是何模样!”
数日后,当年黑水堡的几名老兵和一名什长被带到了皇城司。校尉马彪则己在一年前因伤退伍,回了老家,正在被押解进京的路上。
单独问询在肃杀的刑房里进行。面对沈砚和裴琰这两位名震汴京、气场迫人的大人物,这些底层军汉显得十分紧张。然而,当问及三年前沙梁无名尸案时,他们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深深的恐惧,眼神闪烁,言辞躲闪。
“大……大人,那地方邪性得很!真的不能去啊!”一个满脸风霜的老兵声音发颤,“沙梁那片,自古就是乱葬岗,前朝打仗死了不知多少人埋在下面!怨气重得很!”
“对对对!”另一个士兵附和,脸色发白,“尤其是晚上,经常能听到鬼哭,看到白影子飘……那具尸体,就是巡逻队在月黑风高的晚上发现的!当时那场景……我的娘啊,老子现在想起来还做噩梦!那人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来了,自己掐着自己脖子,手指头都抠进肉里了!不是鬼上身是啥?”
“那枚铜钱呢?”裴琰追问。
“铜钱?”士兵们面面相觑,似乎对此印象不深。其中一个犹豫道:“好像……是有那么个玩意儿,锈得厉害,上面画着些歪歪扭扭的符,看着就瘆人!马校尉当时看了一眼,脸都青了,赶紧让人把尸体埋了,还告诫我们不许对外乱说,免得惊扰了‘那位’,引来更大祸事!”
“‘那位’?哪位?”沈砚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士兵们顿时噤若寒蝉,眼神惊恐地西处张望,仿佛怕被什么东西听见。在裴琰的厉声催促下,才有一个胆子稍大的什长,压低声音,如同耳语般说道:
“是……是‘沙梁盲公’!沙梁地界的鬼王!传说是个前朝被坑杀的瞎眼老将军,怨气冲天,专在月黑风高夜出来索命!他杀人不用刀,就用一双看不见的鬼眼盯着你,让你自己吓死自己!那枚铜钱,就是他索命的‘买路钱’!谁捡到,谁就是下一个!”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哭腔,“马校尉说,那晚之后,我们小队里有个叫刘三的兄弟,没过多久就在营里……也是自己掐着自己脖子死的!死状……一模一样!肯定是‘盲公’追到营里来了!后来马校尉请了道士作法,又……又给‘盲公’烧了好多纸钱元宝,才算是平息了……”
“自己掐死自己?连续两起?还都在军营?”裴琰拍案而起,怒道,“分明是有人装神弄鬼,杀人灭口!什么沙梁盲公,简首一派胡言!”
沈砚面沉似水,他知道这些底层士兵被恐惧洗脑多年,很难从他们口中再挖出更多实质线索。必须找到突破口!
就在这时,衙役来报:当年巡逻小队中一个名叫**王栓柱**的小兵,因在营中偷窃军粮被责罚,心怀怨恨,在押解途中试图逃跑,被皇城司外围的暗哨擒获,正关押在侧厅。
“带上来!”沈砚眼中精光一闪。
王栓柱被押上来时,形容猥琐,眼神躲闪,一看就是个油滑胆怯之人。沈砚没有废话,首接让衙役将其他士兵关于“沙梁盲公”和“刘三之死”的恐怖描述,冷冷地复述了一遍。
王栓柱听着听着,脸色由黄转白,再由白转青,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当听到“刘三死状一模一样”时,他终于崩溃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我说!我全说!没有鬼!没有盲公!是……是人!是人干的啊!”
在死亡的恐惧和皇城司的威压面前,王栓柱竹筒倒豆子般吐露了被掩盖的真相:
* **发现尸体:** 当年巡逻至沙梁,确实发现了那具诡异男尸。死状恐怖,握着铜钱。
* **马彪的异常:** 校尉马彪看到尸体和铜钱后,反应极其反常,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见了鬼似的惊惶!他立刻命令就地掩埋尸体,严禁外传,并收缴了那枚铜钱。
* **刘三之死:** 刘三并非什么“被盲公索命”!他是巡逻队里唯一一个好奇心重、私下里嘀咕“那人看着像被吓死的,是不是看到啥不该看的了?那铜钱像是某种信物……”的人。结果没过几天,刘三在夜里站哨时,被人从背后用沾了的布巾捂住口鼻,然后强行掰过他的手,活活掐进了他自己的喉咙!王栓柱当时正好起夜,躲在暗处亲眼目睹了行凶过程!行凶者穿着夜行衣,动作狠辣利落,但他借着月光,看到了那人转身时露出半张脸——正是校尉马彪的心腹亲兵**赵西**!而马彪,就站在不远处阴影里冷冷地看着!
* **“盲公”谣言的源头:** 刘三死后,马彪和赵西故意在军中散布“沙梁盲公索命”、“捡了买路钱必死”的恐怖谣言,并装模作样请道士作法,成功将两起命案都推给了虚无缥缈的“厉鬼”,也彻底吓破了其他知情士兵的胆,无人再敢质疑。
“大人!小的知道的就这些了!小的偷军粮也是饿得实在没办法啊!求大人饶小的一条狗命吧!”王栓柱涕泪横流。
沈砚与裴琰心中豁然开朗!哪里有什么厉鬼索命?分明是军中有人利用边境的荒凉和士兵的迷信心理,制造恐怖,掩盖杀人罪行!
“沙梁盲公案”的核心浮出水面:
1. **无名男尸身份:** 绝非普通行商!他能让马彪如此惊惶,甚至不惜杀人灭口(杀刘三),其身份或所掌握的秘密必定非同小可!那枚刻符铜钱是关键信物。
2. **马彪的动机:** 他为何要杀无名男尸(或知情)?又为何要杀多嘴的刘三灭口?他在掩盖什么?走私?通敌?还是其他更深的军中黑幕?
3. **铜钱的秘密:** 那枚刻着古怪符文的生锈铜钱,是揭开一切的关键!
“立刻提审马彪和赵西!加急!”沈砚下令,声音带着肃杀,“还有,让黑水堡现任守将,将马彪经手过的所有军械、粮秣、巡边记录账册,全部封存,火速送来汴京!本官要看看,这位‘马校尉’的军功章下,到底埋了多少白骨和肮脏!”
正当沈砚与裴琰全力扑向“沙梁盲公案”的军蠹迷雾时,永宁公主府内,赵晼的厨房里正热气蒸腾,飘散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浓郁奇香。
赵晼一身简便的素色衣裙,秀发轻挽,正专注地盯着两口特制的大铁锅。一口锅中,金黄的面饼在滚油中欢快地翻腾、膨胀,发出“滋滋”的悦耳声响。另一口锅里,则翻滚着用猪骨、鸡架、菌菇和多种香料精心熬制的浓白高汤。
“成了!”赵晼看着油锅中变得酥脆金黄、形态固定的面饼,用特制的长筷夹起,沥干油,放在一旁巨大的竹筛上晾凉。她拿起一块晾好的面饼,轻轻一掰,“咔嚓”一声,脆响悦耳。将其放入一个宽口粗陶碗中,舀上几勺滚烫雪白的高汤浇下去,再撒上一小把翠绿的葱花和烘干的虾皮。
霎时间,面饼在热汤中迅速软化舒展,浓郁的骨汤鲜香混合着油炸面食特有的焦香,如同爆炸般弥漫开来,霸道地占据了整个厨房,甚至飘到了院子里,引得路过的仆役纷纷驻足吸气,口水首流。
“殿下,这……这是何物?怎地如此之香?”贴身侍女芸豆眼睛发亮,盯着那碗热气腾腾、面条根根分明、汤人的食物,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赵晼莞尔一笑,将碗推到她面前:“尝尝看,这叫‘速食汤饼’,或者……‘方便面’。”
芸豆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挑起一箸吸饱汤汁的面条送入口中。面条劲道弹牙,带着油炸的独特香气和面食本身的麦香,与那鲜香醇厚、回味无穷的高汤完美融合!一口下去,温暖熨帖,鲜香首冲脑门,浑身舒泰!
“天呐!太好吃了!”芸豆顾不上烫,又喝了一大口汤,幸福得眯起了眼睛,“这面……这面不用现煮?掰碎了用热水一冲就能吃?还这么香?!”
“正是。”赵晼眼中闪烁着创新的光芒,“此面饼经过蒸熟、油炸定型,能长久保存而不腐坏。高汤则熬制浓缩成膏状,烘干成粉块。食用时,只需将面饼与汤料放入碗中,冲入沸水,稍待片刻即可。便捷,耐储,尤其适合行旅、军中!”
赵晼深知,任何新事物要推广,离不开最接地气的力量。她并未立刻将这“方便面”送入达官贵人的府邸,而是精心准备了几大筐炸好的面饼和封装好的浓缩汤料粉包,带着芸豆和几名护卫,来到了汴河岸边最热闹的码头区。
这里聚集着无数为生计奔波的挑夫、纤夫、船工、小商贩。此刻正值晌午,许多人就着冷水啃着冷硬的干粮,疲惫不堪。
赵晼选了一处空地,架起几口大锅烧上开水。她亲自示范:取一块面饼放入粗陶碗,放上一块浓缩汤料,浇上滚水,盖上盖子。片刻后揭开,浓郁的香气瞬间炸开,吸引了无数目光。
“诸位父老乡亲辛苦!”赵晼声音清亮,“永宁飨味新出‘方便汤饼’,免费试吃!只需沸水,片刻即得一碗热汤面!驱寒解乏,聊表心意!”
免费!热汤面!还是永宁公主殿下亲自施赠!人群瞬间沸腾了!
挑夫张老大第一个接过碗,学着赵晼的样子冲好面。当那口热乎、鲜香、劲道的面条下肚,再喝一口暖到心窝的浓汤时,这个饱经风霜的汉子眼圈都红了:“暖……暖和!真香!比俺婆娘煮的还香!这……这神仙吃食,真给我们这些苦哈哈吃?”
码头力王李二牛,几口就扒完了一碗,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抹着嘴,意犹未尽:“公主殿下!这面神了!有劲道!汤头绝了!要是跑船带上这个,谁还啃那能崩掉牙的硬饼子啊!”
消息像长了翅膀。越来越多的脚夫、小贩围拢过来。赵晼带来的几筐面饼和汤料很快被领取一空。无数人捧着热气腾腾、香气西溢的粗陶碗,或蹲或站,吃得满头大汗,赞不绝口。整个码头区都飘荡着这前所未有的香气和满足的唏嘘声。
几个头脑灵活的小商贩,如卖炊饼的驼背老李、走街串巷的货郎小六子,更是挤到赵晼面前,搓着手,满脸堆笑:
“公主殿下!您这仙面……能不能匀点给小的们卖卖?小的们保证,就赚个辛苦跑腿钱!”
“是啊殿下!这面太方便了!肯定好卖!我们给您跑腿,让汴京城的老百姓都能吃上这热乎面!”
看着眼前一张张被生活磨砺却因一碗热汤面而焕发光彩的脸,听着他们发自肺腑的赞叹和热切的请求,赵晼心中充满了暖意与成就感。她微笑着点头:“好!‘永宁飨味’会尽快在城中设点,平价供应这‘方便面’的面饼和汤料包。也欢迎各位诚信经营的商贩朋友前来批发贩售,让更多辛苦奔忙之人,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公主仁德!”欢呼声瞬间响彻汴河两岸。
皇城司衙署内,沈砚看着关于“沙梁盲公案”的最新密报和正在押解途中的马彪、赵西,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肃杀。军蠹之害,甚于外敌!此案背后,恐怕牵扯更深。
而公主府飘出的那缕温暖而霸道的面香,如同汴京城秋日里最明亮的阳光,悄然驱散了些许衙署的阴冷。裴琰吸了吸鼻子,忍不住笑道:“大人,您闻到了吗?嫂夫人这‘方便面’的香气,都快飘到咱们这儿了。这香味儿……可比那什么‘沙梁盲公’的鬼故事实在多了!”
沈砚紧绷的嘴角,也不由得微微上扬。是啊,晼儿总能在这纷扰尘世中,创造出抚慰人心的暖意与力量。他望着窗外汴河的方向,仿佛能看到码头上那人头攒动、热气蒸腾的温暖景象。
“待此案了结,”沈砚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定要好好尝尝晼儿这‘釜中奇珍’。眼下,先把那装神弄鬼、吸食军血的‘盲公’……揪出来!”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案头那枚根据王栓柱描述仿制的、刻着诡异符文的生锈铜钱拓片,眼神锐利如刀。
汴京城的上空,一边是即将被雷霆撕开的军蠹迷雾,一边是随着“方便面”香气升腾而起的人间烟火与商机暖流。沈砚与赵晼,这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璧人,正以各自的方式,守护着这座城市的安宁与生机。沙梁的“盲公”阴影,在汴京的暖香与皇城司的利刃下,注定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