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洒进武堂,浮尘在光柱中翩跹起舞。我垂手立在兵器架前,目光掠过寒光凛凛的雁翎刀、缠着红缨的梨花枪。。。看着这一排的兵器,我最终定格在那条暗纹盘绕的九节玄铁鞭上。檀木手柄处嵌着的乌银兽首正冷冷回望着我,鳞片状的铁链在阴影中泛着幽蓝光泽。
"敏儿可想清楚了?"武师傅文娘清脆的嗓音惊醒了檐下打盹的铜铃。这位曾随父亲戍边十年的女教头今日着了件月白劲装,腰间革带勒出精瘦腰身,发间银簪随着转身动作折射出利刃般的冷光。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我屈指轻抚鞭身,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攀上脊背。几日前在后院竹林撞见武师傅练鞭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玄铁链如银蛇破空,绞碎漫天竹叶时竟不闻金铁之声,最后一记"苍龙摆尾"生生将三尺厚的青石板抽得蛛网密裂。当时藏在假山后的我攥紧了袖中绢帕,掌心沁出的汗将蝶恋花的绣纹都洇得模糊。
"九节鞭。"我的声音清泠泠落在青砖地上,文娘眉峰诧异的微挑。她解下兵器架的动作顿了顿,玄铁链相击发出清越鸣响:"敏儿可知这九节鞭原是刑堂镇恶的凶器?前朝昭狱里折在此物下的..."话音未落,忽听得珠帘乱响,母亲带着寒梅冷香的身影己卷进武堂。
"胡闹!"鎏金护甲堪堪停在离鞭梢三寸处,母亲绣着缠枝牡丹的广袖剧烈颤抖:"闺阁女子当习女红修德容,这等凶煞之物..."王嬷嬷扶着己经气的颤抖的母亲。在一旁帮腔到,小姐您就听听话吧。可不能在给夫人气受了。"
母亲就您忍心看着女儿万一又被奸人所害呢?母亲怒斥到“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咱们家可是国公府。谁会害你?”我反问道:"那女儿是如何落水的?怎的才几日,您就把这些给忘了?。"
我不是不知道,母亲的娘家最近来人了。说是史家的表小姐要跟王家的二郎联姻,近日看见圣上在朝堂上申斥王家。想求父亲收手,不要继续弹劾王家。又见我得了圣上赏,想参与到商船的路线,想分一杯羹!这些人却不知圣上的真正用意。
无奈爹爹这头不松口,一如既往的在朝堂上,有事无事都要言语刺上那王家几次,母亲己接连几天没给爹爹好脸色看。不光用膳食时,故意撤下爹爹爱吃的,让膳房上的全是素菜。还不让爹爹宿在主院,动静之大,连爹爹的同僚在家里都被母亲甩了脸子。
这些都是前世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因着这一世我把王家拉下马。蝴蝶效应的改变了好些,母亲也不似前世那般温婉如水,变的蛮横不讲理起来。不过也许这才是母亲本来的面貌,只是因着前世的自己一味的被母亲听话摆布着,所以内藏的真相并未表露出来。
史氏看着一再顶撞自己的女儿,又想着近日夫君对自己娘家的各种不搭理。气的手指着屋内众人,说到“给我砸,给我把这些东西全都砸了”。旁边几个身材粗壮的嬷嬷马上冲了过来,欲是先把房内放武器的架子推倒。
文娘见状,手里的长鞭子甩了出去。便对身旁的我说道“敏儿看好了,这是为师教你的第一式,”然后又接连甩出好几鞭。史氏看那武师傅居然在府里面,敢动手打她的人,气的脸涨的爆红。
一方面也是被惊的,毕竟从小都是在娘家娇养大的贵女。虽然嫁的夫君是个武将,但从来也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哪怕是这次因着这次帮史家跟王家说情,夫君虽然恼她但也是陪着小心,也未给她甩过一次眼色。
想到这便一口气堵住在嗓子眼,旁边的王嬷嬷见状,连忙帮腔到:“大胆!,你一个奴才,怎么敢惊吓到我家夫人,我定要禀告了老爷去!把你这贱奴发卖了。”我正欲上去争辩文师傅拦住我,又是一鞭子甩在王嬷嬷的脚下。
吓的王嬷嬷瘫坐在地上,文师傅平静的看着母亲说到:“我乃是贾国公聘请而来专门教小姐习武的西席,敏儿小姐也是正经跟我拜过祖师爷,行了拜师礼的。我既不是你家仆从,也不归你管。在则,我家夫君在世时也是国公爷的副将。我也是被圣上封了品级的将士遗孀,今日夫人你任由恶奴如此折辱我,如不在国公爷跟前给我一个交代,我定是不依的。”
接着一摆手,说到“还请贾夫人不要打扰我的授课!”就是送客的姿态。史氏被她的这一席话,怼的脸色更是不好看。刚才的脸色还气的发红,这会又是一阵的泛白,扭头便出了兵器库。
我则是因母亲的蛮横和突然闯进来的无理举动,感到一阵的羞愧。转身对文娘行了一礼,说到“敏儿在这替母亲给师傅道歉,等爹爹回府后定让他惩治,对师傅不敬的恶奴。还请师傅看敏儿的份上勿要动怒,不要气坏了身子。”
傍晚时分等待爹爹到家时,管家汇报了此事。母亲就是想压下此事也是不可能的,因着平日里的同僚都属于外院之事。这事又涉及到跟着父亲出生入死将士的遗孀,管家着实不敢欺瞒。贾府因着跟王家叫板之即,现在正是在风口浪尖上,一个处理不好就会被王家反咬一口。在被参一个欺负将士遗孀的名声,那对老爷在军中的声望可是有损的。
管家不敢大意,事无巨细的讲给贾国公听,连带着几个跟着夫人的仆从都带到前院去问话。国公爷震怒,命管家把那王嬷嬷拖去打二十大板,不许下面人留手。母亲却是不肯的,说王嬷嬷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不归父亲管,在前院闹的不可开交。
我听着茯苓传回消息时,立刻起身去了前院。等我赶过去时,母亲正抱着二哥在那痛哭流涕,我叹了口气!劝道:“母亲勿要动怒,免得气坏了身子,王嬷嬷确实对文师傅言语有不敬。”我还未说完,脸就被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我震惊的望着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