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浓烟翻滚,忠勇伯府花船的锦缎帷幔烧得噼啪作响,火苗舔舐着描金的“忠勇伯府”旗幡,映得半边江面通红。
张公子张骅瘫坐在“破浪号”甲板上,手里死死攥着那条史蓉儿先前给的藕荷色汗巾,
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油污混着冷汗,活像只被雷劈懵了的狸猫。
他脑子里只剩下“嫁妆”和“烧船”两个词疯狂打转——“完了!蓉儿表妹的嫁妆…要赔得底裤都不剩了!”
岸上贵宾看台早己乱成一锅粥。
忠勇伯府的嬷嬷提着烧焦的裙裾,指着史蓉儿尖叫。
“史家小姐!我家小姐的云锦雀金裘值三千两!还有船上那架前朝螺钿屏风!您看着办吧!”
周围的议论声如同沸水般炸开: “全副嫁妆押个粪车匠,这下连伯府的船都点了天灯!”
“胡家才倒台多久,史家姑娘又惹上忠勇伯…”
“怕不是要倾家荡产哟!”
史蓉儿手中的团扇“啪嗒”掉在地上,袖子里那粒张小公子送她的青金石珠子硌得她掌心发疼。
她看着湖面上越发失控的火势和张公子那副天塌地陷的模样,心里又是气恼又是心疼,
更有一股子邪火往上窜——这祸闯得也太离谱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敏捷的雨燕,从旁边一豪华的艇上飞身而起!
正是二皇子夏承宴!
二皇子玄色蟒袍在火光中翻卷如翼,足尖点过相邻画舫的鎏金檐角,腰间螭纹玉带钩刮起凌厉风声。
太子立于紫檀雕龙舰首,指尖捻着青玉扳指轻笑。
“二弟这‘雨燕抄水’的身法,倒比上回猎场擒鹿时更俊了。”
我倚着朱漆栏杆,鲛绡披帛被热浪卷得猎猎作响。
我睨着浓烟中的屎壳郎,忽将团扇往太子掌心一压。
“太子哥哥可瞧见了?史家表姐的嫁妆全押在这呆子身上,若真烧成灰——”
话未说完,二皇子己凌空甩出三枚乌金弹丸!
“张骅!接稳你的火药筒!”
弹丸精准砸进张小公子怀里,震得他猛然清醒——这竟是国子监焰火表演时被没收的“雷火子”!
张公子骨子里的机关血性轰然点燃。
他踹开裂缝的甲板纵身滚进底舱,扯下汗巾捆住雷火子塞进竹管末端,嘶声狂吼“兄弟们加把劲!”
“嗤啦——!”
水火相激,白烟升腾!那嚣张的火苗竟被这夏承宴这一波操作生生抽灭了!
只留下几缕青烟和一片焦黑的烟!
岸上再次爆发出震天的喝彩!
这次是为这临危不惧、身手矫健二皇子!
岸上此起彼伏的叫声“"二殿下神勇!”
"二殿下!是二殿下!"
贵女们手中团扇帕子齐齐飞上半空,礼部侍郎家的千金的手中把玩的玉佩“哐当"滚落朱漆栏杆,
她浑然不觉,只盯着湖心那抹玄影喃喃。
"原来…二殿下凫水的姿态比击剑更俊!"
"快瞧!二殿下和太子殿下生得一模一样!"
吏部尚书之女拽着史蓉儿袖口低呼,"太子妃人选早己内定,咱们不如——"
话未说完,只见夏承宴凌空翻越焦黑龙首,修长手指精准扣住失控的齿轮组。
冷峻侧颜溅上星点火药灰,反而衬得眉眼如淬寒星,引得十余贵女同时倒抽凉气。
"未定亲的龙子..." 承恩侯夫人突然掐断话头,意味深长地与武安伯夫人交换眼神。
廊下顿时响起窸窸窣窣的耳语。
夏承宴轻盈地落在“破浪号”的甲板上,距离张小公子只有几步之遥。
他看也没看旁边呆若木鸡的屎壳郎,目光锐利地扫过船头还在冒烟的龙口机关,
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机关齿轮第三组咬合过紧,导致喷口转向轴偏移三度!还不快调?!”
屎壳郎如梦初醒!看着眼前这个在危急关头如同神兵天降、
一语道破他机关症结的二皇子,简首佩服的想叫爹!!!!
屎壳郎浑身激灵,油污混着汗水的五指猛地插入龙首齿轮组!
“嘎吱——!”
锈死的铜轴在蛮力下发出哀鸣,第三组齿轮的榫卯咬合处崩出火星。
他急扯腰间藕荷汗巾塞进机括缝隙,嘶吼着用雷火弹残片当撬棍:“给老子转!”
观礼台上史蓉儿倏然起身,袖中青金石珠“当啷”滚落朱漆栏杆:“蠢材!用香膏!”
连翘应声掷出鎏金嵌贝胭脂盒。
竹管喷口在药膏浸润下“嗡”地复位,积蓄的高压水流如银龙怒啸,推着破浪号凌空腾起!
焦糊的船身擦过金鳞号桅杆,刮下整幅玄底蟠龙旗。
张公子借势猛扑舵盘,汗巾缠裹的双手血肉模糊。
破碎的龙首机关“哐当”撞线瞬间,他扭头冲观礼台举起自己焦黑的手掌挥动着。
看着她那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眸子,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情绪瞬间淹没了他!
什么比赛,什么嫁妆,什么火龙,此刻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要赢!不能输!他张骅这辈子还没欠过情债呢!
这要是输了存周兄不会把他扒的底裤都没有了吧!!
“蓉…蓉表妹…” 屎壳郎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激动。
史蓉儿却在岸上的观席台是激动的人都快麻木了,毕竟那是她的全部身家了,要是爹爹知道了。。。。。
那眼神里带着嗔怒、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
屎壳郎只隐约的看见史蓉儿的口型说“闭嘴!先比赛!我的嫁妆要是赔了,我…我跟你没完!”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快步走向观众席!
这屎壳郎定一看,自己家老娘跟奶奶正离史蓉儿不远的方向坐着,合着他们这点小动作估计全看在眼里了。
心里不禁的打起鼓来!
屎壳郎被被岸上的三个女人惊了一身的汗,只得逼自己打起精神!
他捡起地上的青铜扳手,专注检查机关,只觉得今日是无比的倒霉!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桨手们大吼一声:“兄弟们!为了蓉儿表妹的嫁妆!为了…为了咱们的‘火龙’!冲啊!”
声音洪亮,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破浪号”再次如同离弦之箭,二皇子临场指挥和屎壳郎打了鸡血般的带领下,竟然奇迹般地后来居上,
最终…堪堪挤进了前三甲!
比赛结束,码头上依旧喧嚣。
屎壳郎领了“巧思奖”的牌匾
(因为那个乌龙喷火和二殿下的救场实在太令人印象深刻,看二殿下面子怎么也得给一个!)
此时却顾不得其他,满身汗水油污,顶着一头被火燎焦了半边的额发,
怀里紧紧抱着那块牌匾,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人群中寻找着。
终于,在码头角落一个卖陈皮梅的摊子旁,他看到了那个纤细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