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二愣子,去年入秋那会儿,二叔家的黑母猪“大黑”怀孕了。这猪长得跟小山似的,肚皮坠得都快拖地,二叔天天蹲猪圈里念叨:“乖乖生啊,生完给你煮红薯粥喝。”二婶拍着大腿笑:“你对大黑比对我都亲,要不跟它过去?”二叔挠着头说:“这不是指着它下崽卖钱嘛!”
那天我正蹲墙根啃玉米,就听见二叔在院子里喊:“愣子!快去叫你二婶!大黑下崽了!”我叼着玉米棒往猪圈跑,就见大黑躺着首哼哼,身边堆着几只粉嘟嘟的小猪仔——不对啊,二叔家的大黑可是纯黑色,咋下的崽跟雪似的白?
“二叔,这猪仔咋是白的?”我眨巴着眼问。
二叔蹲在那儿抽旱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我也纳闷呢,大黑前阵子跟村西头老李家的白公猪隔着栅栏唠过几天嗑,难不成...?”
话没说完,二婶风风火火闯进来,手里还拎着个烧火棍:“下了几只?公的母的?”说着低头一看,脸“唰”地就变了,烧火棍“啪”地砸在猪圈墙上:“周老二!你给我解释清楚!”
二叔吓得一哆嗦,烟袋锅子掉在地上:“解释啥?猪下崽还能咋解释?”
二婶抄起棍子就往二叔背上抡:“你当我傻?黑猪能下白仔?说!是不是你跟老李家的白公猪...呸!是不是你背着我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
二婶这一嗓子,把全村人都招来了。王寡妇扒着猪圈墙瞅了瞅,一拍大腿:“哟呵!还真白着呢!这事儿稀奇啊!”村西头的老李头正好路过,摸了摸胡子说:“我家老白(公猪名)前阵子是跟大黑聊过天,不过猪跟猪能有啥事儿?”
二婶可不这么想,她叉着腰站在院子里,活像个审案子的包青天:“你们说,这黑猪为啥下白仔?”
三愣子他娘接话:“会不会是隔代遗传?说不定大黑她姥姥是白猪?”
二婶瞪了她一眼:“放屁!大黑祖宗八代都是黑猪!周老二,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给大黑喂了啥药?或者...你偷偷给它染毛了?”
二叔哭丧着脸:“天地良心!我连染发膏是啥都不知道!”
这时,我爹叼着烟斗晃悠过来,瞅了瞅猪仔说:“要我说,这事儿简单。当年我家老黄狗还生过花狗崽呢,兽医说叫啥‘隐性基因’,跟人长胎记似的!”
二婶哪听得懂这些,一棍子敲在石桌上:“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周老二,你去年秋天是不是老去老李家借锄头?说!是不是那会儿勾搭上了他家白公猪?”
众人“哄”地笑开了,老李头差点没呛着:“他二婶,你可别埋汰我家老白!它就是头公猪,又不是母猪!”
二婶愣了愣,脸有点红,但嘴还硬:“那...那为啥偏偏生白的?我看就是你俩合起伙来骗我!”说完又举起棍子追向二叔。
二叔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救命啊!亲媳妇要谋杀亲夫啦!”二婶在后面追,手里的棍子“呼呼”带风,路过的鸡群吓得扑棱着翅膀飞上墙。我跟着看热闹,就见二叔绕着村子跑了三圈,最后实在跑不动了,一头扎进了村头的玉米地。
二婶叉着腰在田埂上喊:“周老二!你有种别出来!今晚不把事儿说清楚,别想吃饭!”
玉米地里没动静,二婶蹲在田埂上生闷气。这时,路过的瞎爷拄着拐棍问:“咋回事?咋听见有人跑圈呢?”王寡妇憋着笑说:“二叔家黑猪生了白仔,二婶怀疑二叔给猪戴了绿帽子!”瞎爷“哦”了一声:“嗨!我当多大事呢,当年我家骡子还生过驴驹子呢!”
折腾到天黑,二叔饿得受不了,从玉米地探出头:“孩他娘,我真没干啥坏事!要不让兽医来看看?”二婶哼了一声:“早该叫了!要是查不出个所以然,你今晚就跟猪睡!”
第二天一早,兽医老王骑着摩托车来了。他戴着副老花镜,瞅了瞅猪仔,又摸了摸大黑的肚子,突然笑出了声:“我说二婶啊,你这是冤枉二叔了!”
二婶瞪眼:“咋?难不成这猪仔是天上掉下来的?”
老王摆摆手:“你们忘了?上个月村里来的配种车,那公猪是白的!”
众人一拍脑门——对啊!上个月县畜牧站来搞免费配种,拉来的公猪正是白色的!二叔一拍大腿:“看我这记性!当时光顾着填表了,忘了这茬!”二婶的脸“唰”地红到了耳根,手里的棍子“当啷”掉在地上:“你、你咋不早说?”
二叔哭丧着脸:“我哪知道你会往那方面想啊!你一上来就抡棍子,我敢说吗?”
围观的人笑成了一团,三愣子他爹拍着大腿说:“二婶这推理能力,不去当侦探可惜了!”二婶臊得躲进了屋里,半天没敢出来。
五、村里的“猪界奇谈”
这事之后,二叔家的白猪仔成了网红。隔壁村的人都跑过来看稀罕,还有人掏出手机拍照:“嘿!黑猪下白仔,真是开了眼了!”二婶每次见人来,都要红着脸解释:“误会,都是误会!”
最逗的是老李头,逢人就说:“我家老白可清白着呢!二婶那棍子,差点没把我家猪吓出毛病来!”二叔听了首翻白眼:“去去去!你家老白再清白,也没我家猪仔金贵!这可是‘混血儿’,卖价能翻番!”
如今那窝白猪仔早就出栏了,据说被城里的饭店高价买走,说是要搞“特色菜”。二婶数着卖猪的钱,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啊,误打误撞还赚了一笔!”二叔斜睨她一眼:“那你还打我不?”二婶脸一红:“那不是情急之下嘛...今晚给你炒俩鸡蛋补偿补偿!”
村里现在流传着一句话:“黑猪变白仔,全靠配种带;二婶一顿打,打出万元财!”每次听见这话,二叔都要追着人跑二里地,而二婶则躲在门框后偷偷笑,手里的擀面杖早就换成了炒菜勺。
这事过去大半年了,每当我路过二叔家猪圈,总能想起二婶举着棍子追二叔的场景。其实在农村,这种鸡飞狗跳的事儿天天都在发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吵完架打完架,该吃饭吃饭,该喂猪喂猪。就像二婶说的:“过日子嘛,跟猪下崽似的,总有想不到的花色,但只要日子红火,管它是黑是白呢!”
现在每次看见猪,我都忍不住瞅瞅颜色,要是哪天再看见黑猪下白仔,我指定第一个跑去找二婶——不为别的,就为看她追着二叔跑圈的热闹劲儿,那可比看春晚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