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薄雾时,我数着任萱腕间新增的裂纹。
第西道裂痕斜贯孔雀石珠面,像是被月光劈开的翡翠星河。
她的呼吸轻得像是要化进晨露里,连发梢沾染的硝石粉末都比我记忆中黯淡三分。
"曾大人可闻过蛇柏灰混着人血的味道?"杨老者突然开口。
他枯槁的手指捏着半片鱼鳞,鳞缘折射出诡异青芒,"三十年前漕帮沉船案......"
牛车猛然颠簸,学者怀中星图哗啦啦铺开在稻草堆上。
北斗第七星的方位赫然压着块暗红斑纹,与我昨夜斩断的青铜锁链锈迹如出一辙。
侍卫的八百里加急文书在鞍袋里不安分地颤动,火漆上星图纹路刺得我眼角发酸。
林间惊鸟振翅的刹那,我嗅到了铁锈味——不是血腥,是淬过火的链刃特有的腥气。
"低头!"
任萱的暴喝混着琉璃珠破空声擦过我耳际。
三寸外的古槐应声炸开木屑,藏在树冠里的弩箭手栽下来时,喉间还卡着半颗透亮的珠子。
她染血的绷带扫过我脖颈,温度比昨夜又灼热几分。
王杀手从晨雾中踏出的步伐带着祭祀般的韵律,九环刀划过青石的声响让我想起悬崖洞穴里齿轮咬合的声音。"曾大人可知,"他刀尖挑起块沾着露水的鱼鳞,"漕帮沉船时,那些尸首的指甲缝里......"
我甩出缰绳卷住学者脖颈猛然后拽,寒光贴着老人花白胡须掠过。
任萱的柳叶刀己架住第二道袭来的链刃,金属相撞时迸发的火花照亮她眼底猩红的血丝。
她腕间手链突然发出细碎悲鸣,裂纹中渗出的银光竟与星图遥相呼应。
"兑位三步!"我吼出这话时,心眼在视网膜上灼出卦象虚影。
任萱旋身踩中牛车辕木,原本站立处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淬毒的倒刺。
她扬手将最后两颗琉璃珠射向王杀手双目,却被链刃绞成齑粉。
王杀手舔着溅到唇边的琉璃碎屑轻笑:"任姑娘可知,时空回溯最忌见血光?"他刀柄突然弹开暗格,扬出的紫色粉尘让三匹战马同时人立而起。
我嗅到苦杏仁味混着腐尸气息——是悬崖洞穴里杨老者用过的毒,但掺杂了漕帮沉船时打捞的某种东西。
学者突然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呜咽。
他十指深深抠进星图,额角青筋暴起如蚯蚓钻土:"井卦......未济......沧澜江底......"任萱染血的指尖正按在舆图某处,她划出的血痕与星图纹路重叠成全新的卦象。
我瞳孔骤缩,昨夜斩断的青铜锁链幻影突然在眼前重现,铁锈味混着血腥首冲天灵。
"曾逸!"
任萱的呼喊撕开裂帛般的空气。
我旋身避开劈向后心的链刃,却将左肩送到王杀手刀下。
剧痛炸开的瞬间,心眼捕捉到他手腕不自然的颤动——是悬崖洞穴里被青铜罗盘击中的旧伤!
"寅时三刻!"我哑着嗓子吼出这个时辰,任萱的柳叶刀应声刺入王杀手腋下三寸。
他踉跄后退时,九环刀在青石上刮出的火星竟组成半个"漕"字。
学者突然发出癫狂大笑,抓着星图扑向沧澜江方向,杨老者袖中窜出的银针比晨光更冷。
王杀手的瞳孔在朝阳下收缩成竖线:"曾大人可听过......"他沾血的链刃突然调转方向刺向自己心口,喷溅的血珠在触及任萱手链的刹那凝固成冰晶,"......以血破时空?"
任萱腕间的裂纹突然迸发刺目银光。
我伸手去拽她时,心眼在剧痛中映出沧澜江底的青铜巨门——门环正是悬崖洞穴里星图的放大版,而门缝渗出的暗红液体,与学者星图上的斑痕别无二致。
(本章完)刀刃劈开晨雾的瞬间,我后颈的汗毛突然倒竖。
王杀手袖中窜出的链刃在空中裂成三股寒芒,竟精准封住我上中下三路要害。
青石板上未干的血迹在足尖炸开,我借着后仰的势头踢起半截断木,木屑纷飞中瞥见任萱染血的裙裾扫过牛车辕木。
"坎位有伏!"我嘶吼着挥剑格开斜刺里袭来的铁蒺藜,剑身震颤的嗡鸣震得虎口发麻。
三名灰衣人从树冠跌落,脖颈间缠绕的银丝在朝阳下泛着鱼鳞般的冷光——是杨老者的手笔。
这老狐狸果然还藏着后手。
任萱的琉璃珠擦着我耳际飞过,在王杀手眉心半寸处炸成靛蓝色烟雾。
她腕间手链的裂纹突然蔓延至第三颗孔雀石,迸溅的银屑在空中凝成北斗七星的虚影。
我瞳孔骤缩,昨夜在悬崖洞穴见到的青铜星图竟与这光影完美重合,沧澜江底的暗流声突然在耳畔轰鸣。
"小心地陷!"我拽住任萱后领疾退三步,她方才立足的青石板轰然塌陷,淬毒的倒刺上还挂着半片新鲜带血的鱼鳞。
王杀手的笑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相互撕咬:"曾大人可识得漕帮的千机锁?"
九环刀突然调转方向劈向牛车,星图纸张在气浪中翻飞如受惊的白鸽。
学者癫狂的嘶吼混着金属断裂声刺破耳膜:"井卦未济!
沧澜江要吞人了!"杨老者袖中银针暴雨般射向失控的学者,却在触及他眉心时诡异地悬停半空。
我右肩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王杀手的链刃不知何时穿透护甲,暗红的血珠顺着锯齿状的刃口滴落。
任萱的柳叶刀带着破风声斩断链刃,刀刃相撞的火花照亮她眼底翻涌的银芒:"曾逸,看星图!"
漫天飞舞的纸页间,北斗第七星的位置赫然浸着我的血。
那些暗红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与任萱手链裂纹中渗出的银光交织成卦象。
心眼在视网膜上灼出灼热的刺痛,我忽然看清王杀手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青铜纹路——与悬崖洞穴里那具腐尸身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寅时三刻!
西南巽位!"我暴喝出声,任萱的刀锋应声刺入青石板缝隙。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潜伏在土层下的铁蒺藜阵被连根掀翻。
王杀手踉跄后退时,九环刀在古槐上刮出的火星竟组成残缺的"漕"字,与三十年前沉船案卷宗里的密文如出一辙。
侍卫们的血染红了半片草地,我嗅到苦杏仁味混着硝石的气息愈发浓烈。
任萱突然扯下染血的发带缠住我伤口,她指尖的温度透过绷带灼烧着神经:"他的刀柄藏着沧澜水府的机关图。"喘息间,她唇畔溢出的血珠滴在我手背,竟与星图上的暗红斑纹相融成诡异的紫色。
王杀手的瞳孔在晨光中缩成细线,他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嵌着的青铜罗盘正与悬崖洞穴里的星图共鸣。
当那支淬着暗绿毒液的袖箭破空而来时,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我清晰看见箭簇上雕刻着漕帮沉船案的日期,看见任萱腕间手链第西道裂纹突然迸射银芒,看见杨老者枯槁的手指捏碎了半块鱼鳞。
"不要!"我翻身将任萱扑倒在草堆上,袖箭擦着肩胛骨没入古槐树干。
树皮瞬间腐蚀成焦黑色,蒸腾的毒雾中浮现出沧澜江底青铜巨门的幻影。
任萱的手链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裂纹中的银光突然化作实体,将我们笼罩在北斗七星的辉光里。
王杀手的狞笑刺破雾气:"任姑娘可知,时空回溯时间血光会反噬......"他忽然从腰间抽出支造型诡异的铜管,管身密布着与星图相同的暗红斑纹。
当他的血滴入铜管末端的凹槽时,整片林间的晨露都开始倒流回叶片,悬浮在空中的血珠凝结成冰晶阵列。
任萱突然攥紧我的手腕,她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是水府的浑天仪残件!"她染血的袖口扫过我的剑柄,星图血迹竟在剑身蔓延成卦象。
我听见沧澜江的浪涛声越来越近,仿佛有无数双泡胀的手在撕扯地脉。
王杀手将铜管对准心口的青铜罗盘,九环刀在地上划出祭祀般的纹路:"曾大人可听过,漕帮沉的不只是船?"他突然猛击铜管末端,管身暗红斑纹如同血管般鼓胀起来,迸发出的青光竟将朝阳都染成惨绿色。
我的瞳孔被强光刺痛,心眼在灼烧中映出恐怖景象——那青光中浮现出无数的尸首,他们的指甲缝里嵌着与星图相同的鱼鳞碎片。
任萱的手链银光突然暴涨,裂纹中渗出的液体在空中凝成青铜巨门的轮廓,门环上的星图正在疯狂旋转。
"抓紧我!"任萱的呼喊混在金属轰鸣中,她腕间的孔雀石珠接连爆裂。
当王杀手将铜管完全插入心口罗盘时,整片大地突然向下塌陷,沧澜江的怒涛声近在咫尺。
我看见杨老者袖中窜出的银针全部调转方向,学者的癫笑化作凄厉的哀嚎,而任萱染血的指尖正按在我剑身的卦象上——
青光吞没视野的刹那,某种比青铜更冰冷的触感缠住了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