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山谷里洇开最后一缕青灰时,我的手指正按在白羽颈后的哑门穴上。
这小子被捆得像只蚕蛹,嘴里还含着我塞进去的青铜钥匙——方才他假装崴脚想往石壁上刻标记,钥匙柄的莲花纹路蹭过我掌心那一瞬,我就知道这枚能打开前朝秘匣的钥匙是赝品。
"曾先生!"赵无极的玄铁刀锵然出鞘,刀锋映着任萱发间那串鸽血石坠子。
她正蹲在溪边往羊皮卷上拓印某种藤蔓的纹路,闻言转头时红宝石晃出一道血线,恰巧刺进白羽骤然收缩的瞳孔。
我松开手任他栽进腐叶堆:"三日前你说自己因饥荒逃难至此,可你虎口处的茧子..."指尖划过他蜷缩的掌纹,"是握惯了北漠特制鹰哨才会磨出的螺旋纹。"
任萱的鹿皮靴碾碎一片枯蝶翅膀。
她弯腰时腰间银链叮当,那串能逆转时空的琉璃珠却始终藏在衣襟里:"别跟他废话,遗迹入口的月见草被踩出了新泥印,再耽搁要误了星象时辰。"
穿过最后一道石隙时,千年苔藓在火把下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任萱突然扯住我袖口,她指腹因常年拨弄机簧而粗糙的触感让我想起前世实验室的砂纸。
前方石壁赫然浮现八组卦象,每道阴爻都在渗出暗红液体——是混着朱砂的水银。
"乾位有刀劈痕迹。"我用剑鞘挑起一截断裂的青铜锁链,"有人比我们早二十年进来过。"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任萱猛地将我扑倒在地。
三支刻满楔形文字的铜箭擦着她发髻钉入石壁,箭尾拴着的丝线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是现代复合材料。
"小心!"赵无极挥刀劈开第二轮箭雨时,我终于看清穹顶的星图。
紫微垣位置镶着块透明晶石,折射出的光斑正沿着二十八宿缓缓移动。"把火把灭掉!"我拽着任萱滚进阴影处,"那些不是机关,是光学触发器!"
黑暗中传来她急促的喘息,混着龙涎香的味道——这是她每次紧张时都会不自觉香囊的习惯。
当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整座地宫突然被幽蓝光芒笼罩。
墙壁上的古老星图开始流动,天蝎座尾针正指向任萱拓印的藤蔓图案。
"这不是月见草。"我的指尖抚过石壁上荧光流转的纹路,"是《海国图志》里记载的时轮花,每片花瓣代表一个平行时空..."突然有冰凉触感贴上后颈,任萱的银链不知何时缠住了我的手腕。
她贴近我耳畔的呼吸带着颤音:"你听见了吗?"
整座地宫开始震颤,远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
赵无极的刀风突然转向,玄铁与某种金属相撞迸出火花。
浓雾中亮起七盏青灯,萧寒的白裘拂过满地荧光苔藓,他手中那柄形似司南的武器正发出蜂鸣。
"曾先生果然没让我失望。"他抬手时袖口露出半截机械臂,齿轮间卡着片时轮花瓣,"不过用甲骨文编程的防御系统,可比你们那些小把戏有趣得多。"他身后浮现出数十个瞳孔泛着红光的身影,每人手中都握着我曾在二十一世纪博物馆见过的粒子震荡器。
任萱突然扣紧我的手腕,她指尖正压在我脉搏处——这是我们约定的危险信号。
当萧寒的机械臂射出第一道蓝光时,我看见了林月。
那个总在古籍中出现的神秘女子正捧着青铜浑天仪,仪器表面流动的数据流分明是量子计算机的界面。
"撤!"我挥剑斩断袭向赵无极的光束,剑锋却被某种力场扭曲成诡异的弧度。
任萱突然扯下发间红宝石掷向穹顶,宝石与晶石相撞的瞬间爆出刺目光芒。
在众人失明的刹那,我瞥见萧寒的机械臂插进了天蝎座星宿的某个缺口,地宫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
任萱拽着我撞进一条暗道时,她腕间的琉璃珠第一次发出灼热温度。
身后传来巨石崩塌的轰鸣,混着萧寒的笑声在甬道里层层回荡:"你以为这真是时空裂隙?
曾逸,我们不过都是祭坛上的..."一块坠落的断龙石截断了最后几个字。
当我们浑身是血地爬出洞口,任萱突然僵在原地。
她手中染血的羊皮卷上,时轮花图案正在月光下缓缓旋转,而远处山脊线上,七盏青灯正沿着星图轨迹向皇陵方向移动。
赵无极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他后背嵌着的半片青铜齿轮上,分明刻着大周天授三年的年号——那是我们建立新朝的第十年。
(续写部分)
任萱染血的指尖死死扣住羊皮卷边缘,时轮花旋转带起的荧光在她瞳孔里烧出两簇幽火。
我按住赵无极渗血的伤口,青铜齿轮边缘的铭文在月光下泛着青黑——那本该是十年后才启用的新朝年号。
"时空涟漪。"任萱突然扯断腰间银链,琉璃珠滚落掌心时腾起淡紫色烟雾,"萧寒的机械臂...可能引发了因果悖论。"她话音未落,山崖下方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七盏青灯竟同时悬停在我们头顶。
赵无极闷哼着将玄铁刀插进岩缝:"属下断后,主公快..."他未尽的话语突然扭曲成金属摩擦般的颤音。
我眼睁睁看着他的发梢染上霜白,握刀的手背浮现老年斑——时空乱流正在吞噬我们的时间。
"抓紧!"任萱突然将琉璃珠拍在我掌心,灼热温度几乎戳穿皮肉。
她发间的鸽血石坠子应声碎裂,飞溅的宝石碎片在月光下划出诡异弧线。
当第一片红芒刺入青灯光晕,整座山崖突然像老式胶片般开始抖动。
萧寒的笑声从西面八方涌来:"任姑娘的手链还剩几次回溯?"他手中司南状武器射出三道蓝光,所过之处的岩石竟变成半透明的量子态,"不如猜猜看,你们身上带着多少时间悖论?"
我反手将琉璃珠按在赵无极心口,时空回溯的灼烧感顺着手臂窜上太阳穴。
任萱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殷红液体触及时轮花的瞬间,羊皮卷上的图案突然立体化投射在空中。
二十八宿方位同时亮起,天蝎座尾针正指向我怀中那枚赝品青铜钥匙。
"乾三连西北开天!"我大喝一声将假钥匙掷向星图缺口。
任萱几乎同时甩出银链缠住钥匙,链尾的琉璃珠精准卡进莲花纹凹槽。
赝品表面突然剥落,露出里面暗藏的磁石——那正是启动古代浑天仪的核心部件。
整座山崖开始倾斜,我们顺着流沙坠入突然出现的暗河。
刺骨寒水中,萧寒的机械臂擦着我耳际划过,带起的电火花将水面映成诡谲的幽蓝色。
任萱突然翻身压住我后背,她沾血的唇贴着我耳廓急促说道:"七点钟方向,青铜饕餮纹!"
我屏息潜入水下,果然看见河底沉着半截断碑。
碑文上的云雷纹正在发出脉动红光,与任萱腕间琉璃珠的震颤频率完全一致。
当萧寒的粒子光束再度袭来时,我猛地将断碑推向任萱拓印的时轮花投影。
时空在那一刻出现诡异的褶皱。
等我们挣扎着爬上岸,赵无极后背的青铜齿轮己经消失,但渗血的伤口里嵌着半片未来得及汽化的纳米芯片。
任萱瘫坐在芦苇丛中,琉璃珠表面首次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远处皇陵方向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七盏青灯正在组成北斗七星的图案。
"他故意放我们走。"我撕下衣襟给任萱包扎手腕,她掌心的时轮花烙印正在渗出血珠,"那些时间悖论..."
任萱突然用染血的手指封住我的唇。
她瞳孔里倒映的月光突然扭曲成旋涡,我们脚下的土地开始渗出带着铁锈味的黑水。
当第一只青铜铸造的机关兽破土而出时,我听见她藏在喘息里的半句话:"手链的冷却期...还剩二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