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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贴着潮湿的石壁挪动时，杜灵萱那句"你会后悔的"还在耳膜里嗡嗡作响。
天鹰帮总坛的夜巡梆子声刚过三更，檐角铜铃被风吹出类似暗门联络的节奏，这让我后颈的旧伤突然刺痛起来。
指尖在砖缝间摸到暗纹时，我知道赌对了。
刘帮主书房那幅《寒江独钓图》背后，藏着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夹墙。
乾坤幻音诀在喉间无声震动，将周身气息融进穿堂而过的夜风里。
三日前在醉仙楼屋顶偷听时，黄师爷腰间那串钥匙的叮当声，此刻正在我袖中模拟出相同的频率。
密室里霉味混着新鲜墨香。
当火折子照亮案头那叠盖着朱砂暗纹的信笺时，我险些捏碎手中的青瓷镇纸。
暗门竟用朝廷特供的洒金笺——那个在江州码头救过徐姑娘的茶商，袖口沾着的就是这种金粉。
最底下那封用暗门密语写着："待两帮精锐尽丧黑松林，即焚毁漕运文书嫁祸盐帮。"
"鲁少侠好兴致。"刘帮主阴恻恻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时，我袖中暗藏的七弦冰蚕丝己经缠住横梁。
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他腰间新换的翡翠双鱼佩——和半月前在沉船里发现的尸体上那枚，分明是同一块籽料雕成的阴阳扣。
十二名戴着玄铁指套的高手从西面合围，他们靴底沾着的松针还带着露水。
我突然想起黎明前在黑松林撞见的那队蒙面人，当时还以为他们是盐帮暗桩。
刘帮主着信笺轻笑："你以为黄师爷真是两不相帮？
他今晨送给杨堂主的醒酒汤里，可多加了三钱曼陀罗。"
第一柄链子刀擦过耳际时，我贴着地面滚向香炉。
袖中玉笛撞上青铜炉身，迸出的声波震得最近三人踉跄后退。
这招"江枫渔火"本是为克制暗门摄魂术所创，此刻却让刘帮主瞳孔骤缩："你竟偷学了影先生的......"
血从肋下伤口渗进腰带时，我嗅到了杜灵萱特制的金疮药味道。
三日前她替我包扎这处剑伤时，曾用银针挑开过腐肉。
记忆突然闪回那个暴雨夜——当杨堂主的淬毒袖箭射向徐姑娘后心时，杜灵萱扬起的披风下也飘出过这种苦杏仁混合龙脑香的气息。
"布天罗阵！"刘帮主的暴喝带着奇特的颤音。
八条精钢锁链交错成网压下来的刹那，我突然领悟到那夜在破庙听到的古怪琴声。
当玉笛第七个音孔迸出裂帛之音时，离我最近的壮汉突然反手将锁链套上了同伴脖颈。
"这不是摄魂术......"刘帮主倒退着撞翻博古架，他脸上第一次露出见鬼似的表情。
满地碎瓷中，我看见自己映在铜镜里的倒影——左耳下方那道月牙形胎记，正泛着暗门高层才会有的靛蓝色。
二十年来父亲总说这是烫伤疤痕。
当第一个天鹰帮众将刀捅进同门心口时，我趁机撞开气窗。
身后传来的惨叫渐渐变成诡异的笑声，那是乾坤幻音诀第七重"庄生梦蝶"的余韵。
夜风裹着血腥味灌进喉咙时，我摸到怀中信笺被血浸透的边角，忽然想起杜灵萱今晨替我整理衣领时，指尖曾在此处多停留了一瞬。
刘帮主撕心裂肺的吼叫被血腥味吞没时，我踩着飞檐上凝结的血珠跃出高墙。
黎明前的长街泛着青灰色，怀中染血的信笺在奔跑中发出簌簌声响，像极了两年前师父临终前扯动的那张药方。
天狼帮总坛门前的石狮被人削去了半边鬃毛，杨堂主刀柄镶嵌的蓝宝石在晨雾中泛着冷光。
当我将沾着天鹰帮血迹的信笺拍在案几上时，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盯住暗门印记——那朵用砒霜调墨画出的曼陀罗，正缓缓渗出与徐姑娘脖颈淤痕相同的青紫色。
"昨夜子时，黄师爷给令嫒送了碗银耳羹吧？"杜灵萱的声音从梁上飘下来。
她倒悬的身影惊起几只信鸽，其中某只爪间缠着的金线，与三日前我们在渡口截获的密信如出一辙。
杨堂主捏碎茶盏的瞬间，我瞥见屏风后闪过半幅鹅黄色裙角——正是徐姑娘失踪那日穿的襦裙。
当两大帮派的人马在朱雀大街相遇时，屋檐上的冰凌正巧坠落在我与刘帮主之间。
他手中断成两截的翡翠双鱼佩，此刻严丝合缝地拼出了暗门分坛的方位图。
杜灵萱忽然按住我渗血的袖口，她指尖的温度让我想起破庙那夜——当我们从狼群口中救下胡镖师时，篝火映照的岩画也浮现过同样的图腾。
"影先生二十年前就该死了。"林道长的拂尘扫过染血的文书，他道袍上星图突然与徐姑娘绣帕的针脚重合。
我抚摸着耳后发烫的胎记，突然听懂了两帮长老用切口争吵时，那些夹杂着古梵语的词汇。
当刘帮主与杨堂主的手终于握在一起时，杜灵萱袖中暗藏的机簧发出轻响。
众人欢呼声中，她借着替我擦拭血迹的姿势，将某样东西塞进我染血的护腕。
那冰凉坚硬的触感，像极了我们在古墓发现的青铜密钥——当时石壁上残缺的乐谱，恰好能与乾坤幻音诀第三阙共鸣。
暮色染红庆功酒时，胡镖师醉醺醺地提起江州流传的童谣。
我装作被酒呛到，在咳嗽声中用玉笛敲出只有杜灵萱能听懂的节奏。
她借着整理发簪的动作，将沾了酒水在桌面画出的图案迅速抹去——那分明是师父临终前，用咳出的血在床幔上描绘的诡异星象。
灯火阑珊处，杜灵萱的银镯突然映出奇异光斑。
当我们目光相触的刹那，码头那些"溺亡"工匠浮尸手腕的烙印，突然与阁楼残破的窗棂影子重叠成古老咒文。
夜风掀起她面纱的瞬间，我仿佛又看见那个暴雨夜——当她用剑挑开杨堂主袖箭时，领口闪过的暗纹正是暗门地牢铁索的磨损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