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寸青锋切开东南角的沙幕时,我听见杜灵萱的银链蛊发出蜂鸣。
她的袖箭擦着我耳廓钉进沙地,箭尾拴着的冰蚕丝在月光下绷成笔首的银线——正是昨夜她替我缝合伤口时,偷偷缠在绷带夹层里的那根。
巫师腰间的药师令突然发出爆鸣。
"接着!"杜灵萱抛来的青铜铃铛滚烫如火炭。
我反手将铃舌卡进剑柄暗槽,乾坤幻音诀的第七重震颤顺着铃壁花纹灌入地脉。
月牙泉水面炸开三丈高的水幕,那些随波逐流的曼陀罗花粉遇水凝结,竟在沙地上拼出半枚残缺的狼头图腾。
"血咒反噬!"酋长的暴喝震得胡杨林簌簌作响。
三十名赤膊壮汉抬着青铜祭鼎破沙而出,鼎身雕刻的狼眼正与沙地图腾的缺口严丝合缝。
杜灵萱突然拽着我后撤三步。
她指尖划过我淌血的左臂,蘸着血在祭鼎边缘画出扭曲的符咒。
当第二滴血珠渗入鼎耳凹槽时,巫师鳞片状的右手突然炸开青筋,藏在袖管里的骨笛竟自动吹奏起《安魂调》的变奏章节。
"骨笛第三孔。"我贴着杜灵萱的耳畔低语,齿间还残留着曼陀罗花的苦味。
她手腕一抖,银链蛊缠住骨笛尾端的红穗,穗子里掉出半片龟甲——与说书先生今晨用来垫茶壶的那块,裂纹走向完全一致。
酋长突然用弯刀割破掌心。
鲜血滴入祭鼎的刹那,水面浮现的狼头图腾突然转向西北方位。
十七名部落战士齐声怒吼,他们后背的刺青在月光下渗出靛蓝色汁液,渐渐汇聚成指向祭坛西侧立柱的箭头。
"蜂窝纹。"我攥紧杜灵萱的手腕,拇指重重按在她新添的灼伤处。
她吃痛缩手的瞬间,我瞥见立柱阴影里闪过半张蒙着蛇皮的脸——正是昨夜给我们送骆驼奶的哑巴仆从。
青铜剑劈开立柱时,三十九个蜂窝状的孔洞里同时喷出紫烟。
杜灵萱甩出银链蛊缠住我的腰,借着回拽的力道将我甩到祭鼎后方。
鼎内沸腾的血水浇灭毒烟的瞬间,我听见哑巴仆从喉间发出夜枭般的尖啸。
酋长的弯刀比我的剑更快。
刀刃挑开哑巴仆从的衣襟时,藏在夹层里的蛇皮符咒纷纷扬扬洒落,每张符咒背面都用朱砂画着扭曲的六芒星——与巫师今早布阵用的黄符纹路,如同镜像。
"血鹰卫的标记。"杜灵萱突然用剑尖挑起半片蛇皮。
我注意到她尾指在轻微颤抖,那是今晨她替我解开穴道时,被我的护体真气震伤后留下的后遗症。
酋长突然单膝跪地,将镶着狼牙的骨链捧到我面前:"草原的明月蒙尘时,需要金雕的利爪扫清雾霭。"这是他们部落最高规格的结盟礼,骨链末端的银铃铛里,还晃荡着半汪未干涸的月牙泉水。
我割破指尖将血滴进银铃,余光瞥见杜灵萱正用脚尖抹去沙地上的某个符号。
她的裙摆扫过处,几粒沾血的沙砾突然凝成蜂巢状的六边形,又迅速被夜风吹散。
当部落战士开始焚烧叛徒的尸体时,杜灵萱独自走向月牙泉东南角的芦苇丛。
我数着她的步数,在第七步时果然看到她的左肩微微下沉——这是她每次动用真气的习惯动作,但今晨替我逼毒时,她明明说过三天内不能动用内力。
篝火腾起的青烟里,我着青铜剑柄的暗纹。
冰蚕丝残留的寒意渗入掌心,与杜灵萱包扎伤口时留在绷带上的药香纠缠不清。
西北风卷来燃烧蛇皮的焦臭味时,我忽然想起她手腕灼伤的蜂窝状痕迹,与哑巴仆从衣襟里掉出的符咒孔洞,恰好能拼成完整的六芒星。
守夜的战士开始吟唱招魂曲,杜灵萱的身影在芦苇丛边缘晃动。
她弯腰掬水的动作让袖口滑落半寸,月光照亮腕间尚未结痂的伤痕时,我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半块龟甲——那上面新鲜的裂痕,正与她今晨用来占卜的另外半块,纹路走向完全相反。
篝火在青铜祭鼎里噼啪作响。
我盯着杜灵萱手腕上那道蜂窝状的灼伤,她正在用银链蛊挑开烤肉的焦皮。
部落战士吟唱的招魂曲在夜空盘旋,像极了乾坤幻音诀催动时的余韵。
"你腕上的伤,"我撕下块馕饼,"是上个月初七落下的吧?"
银链蛊突然刺穿了整块羊肉。
杜灵萱把肉串甩进火堆,火星溅在她绣着暗纹的袖口:"那夜你被血鹰卫追杀,我替你挡了半盏蚀骨烟。"
"蚀骨烟遇血呈靛蓝色。"我掏出今晨她替我换下的绷带,月牙泉水浸透的布料上,凝固的血渍泛着诡异的青灰,"你包扎时沾到的。"
青铜铃铛忽然在祭鼎边缘震颤。
酋长带着腥气的弯刀横在我们中间:"西北三十里发现血鹰卫的鹰哨巢穴,黎明前出发。"他布满刺青的后颈沾着半片蛇皮符咒,与哑巴仆从衣襟里掉落的残片纹路相同。
杜灵萱突然按住我拔剑的手。
她尾指无意识剑柄的暗槽,那是昨夜破解骨笛机关时的习惯动作。
月牙泉水面倒映的狼头图腾正在消散,却在她瞳孔里凝成半个扭曲的六芒星。
"你的龟甲。"我把沾着血渍的半片龟甲拍在石板上,"今晨占卜时说裂纹主凶,现在这裂痕却在往反方向生长。"
守夜战士的脚步声突然密集。
杜灵萱用银链蛊卷起燃烧的柴火掷向东南角,惊起三只夜枭。
当最后一片羽毛飘落时,她腕间的蜂窝状伤痕渗出靛蓝汁液,与部落战士后背的刺青如出一辙。
酋长突然用弯刀割破掌心,将血滴进祭鼎。
沸腾的血水映出西北方位的星图,第三颗摇光星的位置钉着半枚带倒刺的鹰哨——与杜灵萱束发用的骨簪形状相似。
"该换药了。"杜灵萱突然扯开我左臂的绷带。
冰蚕丝擦过未愈合的伤口时,我嗅到她袖口残留的曼陀罗花粉味道,与月牙泉底沉淀三十年的陈腐香气截然不同。
篝火突然爆开三朵青色的焰花。
我攥住她正要缩回的手腕,拇指重重按在蜂窝状伤痕的中央:"血鹰卫的蛇皮符咒,遇热会显现主使人印记。"
她腕间的靛蓝色汁液突然沸腾,在皮肤表面凝成半枚六芒星。
当西北风卷来鹰哨的尖啸时,那图案与祭鼎内壁的暗纹完美契合,就像她今晨替我缝合伤口时,针脚走向与狼头图腾分毫不差。
酋长突然将骨链抛进火堆。
三十九个银铃同时炸裂,飞溅的青铜碎片在沙地上拼出残缺的路线图。
杜灵萱的银链蛊突然缠住我腰间的冰蚕丝,借着回拽的力道,她染着药香的发梢扫过我渗血的绷带。
"你的真气。"我反手扣住她命门,"昨夜替我逼毒时走的是任脉,现在却带着督脉的灼气。"
招魂曲的最后一个音符卡在守夜战士的喉咙里。
杜灵萱突然拽断缠在我们之间的银链蛊,断裂处迸发的火星照亮她瞳孔深处的蛇形暗纹。
当第一缕晨雾漫过月牙泉时,我藏在袖中的半片龟甲突然裂开新纹,与水面消散的狼头图腾缺口完全重合。
篝火余烬在黎明的风里忽明忽暗。
杜灵萱正在检查行囊,她束发的骨簪尖端沾着未干涸的靛蓝色液体。
我着青铜剑柄的暗纹,昨夜卡在机关里的铃舌突然震颤,发出与血鹰卫鹰哨频率相同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