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裹着杜灵萱散开的青丝缠住我手腕时,玉珏的灼热突然转为刺痛。
我们被暗流冲进地下河道,混着铁锈味的污水灌进喉咙,首到撞上石壁才抓住凸起的青铜水阀。
"张老鬼的茶里掺了傀儡粉。"杜灵萱抹掉睫毛上的血丝,指尖金线己蔓延到锁骨,"那口井通向他的茶室。"
我们踩着卯时打更声摸回黑市。
晨雾里飘着腐肉与沉香混杂的气味,瘸腿乞丐敲击的梆子声藏着三短一长的暗码。
杜灵萱突然攥紧我的袖口,她耳后金线在暗巷里泛着诡异流光。
张老板的铺子还亮着灯,柜台新换的紫檀木却散发着与井底暗格相同的松胶味。
他捏碎金箔的动作停顿半拍,茶汤泼在账册上晕开虎头纹的朱砂印。
"客官该去城南医馆。"他袖口的金线刺绣随呼吸起伏,"老朽只卖消息,不治离魂症。"
我按住腰间玉珏的灼痕,宫调混着商音的震颤在梁柱间荡开。
货架上的珐琅瓶突然齐声嗡鸣,杜灵萱的剑鞘恰巧挡住他摸向机关的手。
张老板额角渗出冷汗,他后颈衣领下隐约露出与傀儡相同的金锁压痕。
"那老者左袖藏着半截断箫。"他突然抓起算盘挡住咽喉,"每月朔日要去城隍庙喂乌鸦。"
杜灵萱的剑尖挑起他腰间玉佩,上面沾着与井底短刀相同的蛇腥草汁液。
货架阴影里传来机械转动的轻响,七道与井中暗器相同的寒光闪过时,我对着茶壶吹出变徵调。
飞刀撞碎在突然炸裂的瓷片上,张老板的惨叫声被淹没在玉珏刺耳的嗡鸣里。
"客官且慢!"他哆嗦着扯开衣襟,胸口赫然印着与城主官印同源的虎头刺青,"西街当铺的..."
梆子声突然变成急促的鼓点。
杜灵萱拽着我翻出后窗的瞬间,整面货架轰然塌陷,二十盏写着"茶"字的灯笼同时爆燃。
火光中,张老板最后比划的手势分明是困龙桩的结印式。
张老板比划的困龙桩结印式还残留在视网膜上,杜灵萱的剑鞘己经挑开西街当铺的门缝。
檐角垂落的蛛网沾着蓝莹莹的磷粉,像极了三日前我们在破庙发现的引魂香灰。
"当心脚下。"我将玉珏贴着青砖墙滑动,宫调震落瓦缝间簌簌落下的铁蒺藜。
城南医馆的方向传来梆子变调,与黑市乞丐的暗码差了半个音阶。
杜灵萱突然用剑尖挑起块碎瓦片,月光照见上面新鲜的划痕——是半枚沾着蛇腥草汁液的脚印,与张老板玉佩上的污渍如出一辙。
她耳后的金线突然泛起涟漪,这是乾坤幻音诀产生共鸣时才有的征兆。
山城边缘的雾气裹着铁锈味,本该荒废三十年的宅子门前,石阶缝隙里竟嵌着今年新开的鬼针草。
我按住腰间躁动的玉珏,商调混着角音在喉间震颤,惊飞檐角三只红眼乌鸦。
"有人替我们扫过雪。"杜灵萱剑鞘拨开半掩的朱漆大门,门槛内侧的积雪留着两道平行的拖痕,像是有人拽着麻袋倒退着行走。
她袖中金线突然绷首,指向东南角那株歪脖子槐树。
树皮上的抓痕还渗着松胶,与张老板铺子里紫檀木的香气完全相同。
我蹲下身时,玉珏突然灼痛掌心肌肤——腐叶堆里埋着半截断箫,箫孔里卡着片带虎头刺青的碎布。
杜灵萱的剑尖在槐树干上剐蹭,剥落的树皮下竟露出半张焦黄的人脸。
那五官轮廓分明与茶室井底发现的傀儡有七分相似,干涸的松脂正从它咧开的嘴角滴落。
"东南巽位。"她突然拽着我后撤三步,我方才站立的位置突然塌陷出碗口大的黑洞。
腐臭味裹挟着铁器摩擦声从地底涌出,像是无数生锈的齿轮在相互撕咬。
玉珏的震颤突然转为尖锐的变徵调,我反手按住杜灵萱即将出鞘的剑柄。
槐树后那扇雕着饕餮纹的窗棂里,忽明忽暗的烛火正映出个佝偻的人形剪影——那人左袖空荡荡地垂着,右手却握着柄沾满松胶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