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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底苔藓黏在青铜台阶上，杜灵萱的赤星佩剑割开最后一道蛛网。
我数着脚下青砖，第三十九块砖缝里嵌着半枚带锈的铜钱——和当铺旗幡上那枚一模一样。
"两位贵人这边请。"独眼侏儒提着灯笼在前引路，腐坏的槐木灯笼骨咯吱作响。
转过三个岔道口时，我故意用竹笛蹭过洞壁，震落的碎石里混着半片干枯的曼陀罗花瓣。
张记典当行的青铜门环泛着磷火般的幽蓝，门缝里溢出的熏香混着铁锈味。
杜灵萱突然按住我手腕，她尾指沾到的李三血迹在门环三寸前突然结霜。
"贵客临门。"屏风后转出个穿金线蟒袍的胖子，十指戴满翡翠扳指。
他腰间挂着的七枚铜铃随着步伐晃动，却诡异地没有发出声响。
我摸出半块星纹青铜片拍在柜台上："听说张老板能解浑天仪之谜？"
"鲁少侠的幻音诀果然名不虚传。"张老板的绿豆眼突然盯住我腰间竹笛，肥厚手掌覆在青铜片上，"不过这点诚意......"他袖口滑出的铜秤砣精准压住青铜片缺口，"恐怕不够换七星刺青的下落。"
杜灵萱的剑穗无风自动，赤星佩剑在鞘中发出蜂鸣。
我按住她握剑的手，指腹划过她腕间逆时针转动的赤星印记。
张老板背后的青铜镜突然映出三个不同角度的画面——左侧镜面里他右手小指正以诡异角度弯曲。
"再加三支曼陀罗根茎如何？"我将染血的槐树叶按在星纹缺口，"今晨铁匠铺水缸里开出的并蒂花，张老板应当识货。"
铜秤砣突然下沉三寸，柜台暗格里弹出个青铜匣。
张老板的笑声像砂纸磨过铁器："看来鲁少侠还不知道，黑市东巷当铺的悬赏令......"他身躯突然前倾，翡翠扳指划过我手背，"有人出三百两黄金买回幻音诀之人的舌头。"
地窖深处传来锁链拖拽声，青铜门环上的磷火突然变成血色。
我假装去扶歪斜的竹笛，笛孔里渗出的音波缠住张老板的翡翠扳指。
当第三声锁链响传来时，我听到他心脏位置传出两种不同频率的跳动。
"张老板的七星铃倒是别致。"我突然吹落笛孔里的曼陀罗花粉，七枚铜铃终于发出声响——音调比正常青铜铃低三度，"不知这铃铛淬过几次曼陀罗汁？"
杜灵萱的赤星佩剑突然出鞘半寸，剑身映出张老板颈后蠕动的黑线。
那些黑线正顺着青铜镜边框爬向装曼陀罗根茎的青铜匣，在匣面组成残缺的浑天仪图案。
"既然谈不拢......"张老板突然拍响铜秤，柜台下的暗门应声而开，腥风裹着铁器碰撞声涌出。
他左手小指的翡翠扳指裂开细缝，露出半截带倒刺的铜针，"不如请二位尝尝新到的西域......"
我心中一惊，但很快冷静下来。
竹笛边缘己沾满曼陀罗花粉，指尖在笛孔上方半寸虚按，乾坤幻音诀的第三重震颤顺着地砖缝隙悄然蔓延。
张老板右耳的翡翠突然出现细密裂纹，那是音波触碰到他藏在耳中的传声铜片时特有的反应。
翡翠裂纹在张老板耳廓蔓延的刹那，我捕捉到他左眼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乾坤幻音诀的震颤沿着地砖缝隙攀上他脚踝，藏青蟒袍下摆突兀地抖动三下——人在说谎时，足三阴经总会比平时多跳三次。
"西域火蚁早被漕帮截在燕子矶了。"我屈指弹落笛孔里的花粉，青铜匣表面顿时浮起七枚星点，"您袖袋里藏的，是南疆百炼堂的蛇信针吧？"
杜灵萱的剑穗突然缠住我手腕，她指尖在我掌心快速画着"三长两短"的暗号。
我余光瞥见张老板背后铜镜里，那些组成浑天仪图案的黑线正沿着青铜匣缝隙渗出腥红液体。
"三百两黄金的舌头，可抵不过三百条人命。"我突然将竹笛横在七枚铜铃上方，音波震得最右侧铜铃突然裂开细缝，"上月初八，您卖给漕帮的曼陀罗根茎里混着铁线蛊虫卵——需要我请青州医圣来验验库存么？"
张老板的绿豆眼猛地睁大，脖颈肥肉剧烈震颤。
他藏在柜台下的左手突然抽搐，翡翠扳指里弹出的铜针"当啷"掉在青铜片上。
地窖深处的锁链声突然变得急促，像是某种铁器刮擦着石壁。
"道观..."他喉咙里挤出砂砾摩擦般的声响，"西郊破月观...丑时三刻..."
杜灵萱的赤星佩剑突然归鞘，剑柄重重磕在青铜匣边缘。
那些蠕动的黑线瞬间缩回铜镜边框，腥红液体在匣面凝成"亥水"二字。
我按住即将弹开的青铜暗格，指尖沾到的黏液带着腐坏的槐花味。
我们转身时，七枚铜铃突然同时炸裂。
张老板的惨叫声被地窖涌出的腥风吞没，青铜门环上的磷火在身后扭曲成哭嚎的人脸。
穿过三道岔路口时，我故意用鞋跟碾碎三块嵌着铜钱的青砖。
"他说的方位不对。"杜灵萱突然攥紧我袖口，她腕间赤星印记正逆着月光流转，"破月观在城东十五里。"
我摸出染血的槐树叶，叶脉间渗出的汁液在月光下拼出残缺的八卦图形。
当第二片乌云遮住月亮时，身后三十丈外的瓦砾堆突然传来铜铃轻响——不是青铜铃，是我们在张老板暗格里见过的鎏金铃铛声。
杜灵萱的剑穗突然缠住路旁枯树，树皮剥落的瞬间，我瞥见树洞深处半枚带倒刺的铜针。
夜枭的啼叫从东南方传来时，潮湿的夜风里混进了曼陀罗根茎特有的苦杏仁味。
破月观的飞檐刺破夜幕时，我故意放慢脚步。
杜灵萱的赤星佩剑在鞘中发出蜂鸣，剑身映出我们身后七步外——半片枯叶悬在空中，叶脉间缠着肉眼难辨的银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