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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贴着褪了漆的戏台柱子滑进暗渠，污水浸透裤管时摸到袖中玉箫。
箫孔轻叩三下，檐角惊飞的夜枭叫声忽然转了调，巷口铁蒺藜的腥气顿时散开两寸。
这是幻音诀第七式"空谷回响"，去年中秋杜灵萱蹲在桂花树上教我的。
碎瓦片在靴底碾成齑粉，我捏着那枚发烫的铜钱拐进城隍庙。
供桌下的鼠群突然炸窝，三支袖箭钉入梁柱的闷响让我后颈发麻——李长老养的"灰影子"果然闻着血腥味来了。
我故意踢翻香炉，看着贡品盘里发霉的糯米糕滚到神像脚边，那里有杜灵萱上月布下的牵机丝。
身后传来布帛撕裂声时，我正把最后半块桃酥塞进嘴里。
追兵踩中戏袍改制的陷阱网兜的瞬间，怀里的梧桐叶突然泛起青芒。
这是漕帮货船特有的磷粉，前日替陈霸天押镖时沾在衣襟上的。
我反手将落叶甩向东南角的枯井，井底立即响起重物坠地的闷哼。
月光掠过枯枝时，我望见自己左腕浮起蛛网状黑纹。
三日前那碗接风酒果然有毒，陈霸天举着海碗大笑的样子在眼前晃了晃。
我扯下中衣布条缠住渗血的虎口，昨夜在码头货仓划破的伤口还沾着桐油味。
山道上的夜风送来艾草苦香，我数到第七棵歪脖子松树时顿了顿。
王神医的篱笆墙盖有七重药障，但此刻空气里飘着炒僵蚕的焦糊味。
我摸出杜灵萱给的瓷瓶，倒出两粒清心丸含在舌下，袖中玉箫却突然震颤起来——是幻音诀感应到五丈内有同源内力。
溪水突然倒流了三尺。
我踩住滚到脚边的松果，掌心铜钱烫得几乎握不住。
东北方林梢惊起的三只寒鸦飞得蹊跷，本该是往东南避风的时辰。
怀里的账本在此刻发出细微嗡鸣，夹层里杜灵萱塞的追踪香突然失了药性。
松果在靴底爆开的脆响让我汗毛倒竖。
溪水里漂浮的艾叶突然下沉，七步外的灌木丛传来铁器摩擦草叶的沙沙声——陈霸天的金丝大环刀。
我贴着老槐树向后急退，袖中玉箫刚抵到唇边就尝到腥甜。
东南风裹着枯叶扫过面门，混着追兵靴底沾染的硫磺味。
幻音诀需要三丈以上的回旋空间，可这羊肠小道两侧的岩壁近得能蹭破肩头。
"小畜生还挺能跑！"陈霸天的刀风劈断半截树藤，我翻滚时后腰撞上溪边卵石，怀里的账本滑出半寸。
李长老的灰衣卫从岩顶撒下的铁蒺藜网闪着幽蓝，准是淬了断肠草汁。
指尖碰到袖袋里冰凉的瓷瓶时，我突然想起杜灵萱说过炒僵蚕遇热会爆燃。
左腕蛛网纹己经蔓延到肘弯，顾不得王神医的药障忌讳，我咬开瓷瓶将药粉撒向溪水。
硫磺味触到僵蚕粉的刹那，水面腾起半人高的青烟。
"闭气！"
沙哑的呵斥声混在烟雾里，有片玄色衣角擦过我渗血的虎口。
追兵的咳嗽声中爆开三记闷响，像是铁莲子打中檀中穴的动静。
我趁机抓住垂落的树藤荡过山涧，怀里的铜钱烫得胸口发疼——这手法绝不是杜灵萱的路数。
岩壁上的青苔留下五道新鲜抓痕，深约半寸，指节间距比寻常男子窄三分。
我捏着半湿的梧桐叶怔了怔，叶脉间残留的磷粉闪着诡异的橘色，和漕帮常用的靛青色完全不同。
身后传来重物落水声，陈霸天的咒骂隔着浓雾显得模糊："给老子放箭！
射中要害的赏三百两！"
我贴着湿滑的岩缝往山顶蹿，左腿突然传来刺痛。
低头看见半截短箭卡在靴筒，箭尾刻着李长老惯用的双头蛇标记。
袖中玉箫突然发出蜂鸣，五丈外有碎石滚落的声响——他们居然绕到了北坡。
掌心铜钱在此刻裂成两半，内侧露出杜灵萱塞的追踪香残渣。
我猛地刹住脚步，前方本该是王神医种的七叶藤，此刻却变成了带倒刺的铁线蕨。
山风裹着炒僵蚕的焦味扑在脸上，混着陈霸天追兵特有的马粪腥气。
右手指甲缝里突然渗出黑血，腕上蛛网纹爬过了肩头。
我扯开浸透冷汗的衣领，发现三日前接风酒留下的淤青变成了紫红色。
怀里的账本在此刻发出纸张脆响，夹层里掉出半片硬化的糯米糕——是那夜在城隍庙陷阱里沾到的贡品。
山道尽头传来夜枭啼叫，本该是单音的长啸突然转了三折。
我抹掉流进眼睛的血污，看见东南方林梢惊起更多寒鸦，它们盘旋的轨迹活像杜灵萱上月用牵机丝布阵时的卦象。
崖边松枝突然断裂，我踉跄着扑进荆棘丛。
身后二十丈外爆开熟悉的铁蒺藜腥气，陈霸天的吼叫震落几片残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掌心裂开的铜钱边缘割破皮肤，渗出的血珠在月光下泛着青黑。
王神医茅屋的轮廓在树影间忽隐忽现，七重药障变成了九重带毒雾的迷阵。
我撕下袖口布条缠住渗血的膝盖，摸到玉箫上不知何时多出的三道指痕——比我的指节细半圈，带着淡淡的沉香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