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见她这模样,轻笑一声,“一个以武入道,十六岁便达先天境极境的将军,唯一的女儿却是个病秧子。这些年,你缠绵病榻,连剑都提不起吧?”
孟扶夷脊背挺首,目光平静:“端王殿下今日除了来退婚,就是为了说这些?”
端王眯起眼睛,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孟扶夷你现在倒是沉得住气,不过…”
他的目光落在她缠着纱布的手腕上,“听说你父亲战死后,你便寻死觅活。不仅是身子骨差,性子更是这般软弱,如何配得上本王?”
孟扶夷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若不是这副身子骨太差,她真想给这人一巴掌。
她强压下不适,淡淡道:“端王殿下说得对,我确实配不上您。既然这婚己退,那就请回吧。”
端王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你倒是识相,这婚事今日便了结了。”
孟扶夷没有捡起地上的婚书,薄唇轻启,“端王殿下,你可知道我父亲是如何战死的?”
端王战峰的脸色微微一变:“战场之事,本王如何知晓?”
“是吗?”孟扶夷盯着他的眼睛,“那为何我总觉得,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战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孟扶夷,本王还是好好养病吧,这些事…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转身欲走,却又停下,“对了,听说你还失忆了?那正好,把不该记得的都忘了,也省得再纠缠本王。”
看着战峰离去的背影,孟扶夷一脚踩上那婚书,绣鞋碾过婚书,丝绸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格外清晰。
她低头看着脚下破碎的“百年好合”字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战峰的身影己经消失在回廊尽头,但那股令人作呕的龙涎香味还萦绕在鼻尖。
孟扶夷呼出一口浊气,却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那是从她手腕的伤口渗出的血腥气。
低头看去,纱布不知何时渗出了血迹,鲜血顺着指缝流下,她竟毫无感觉。
“小姐…”秋菊怯生生地开口,“您别生气,王爷他…”
“为何要生气?”孟扶夷转身看向两个丫鬟,“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生气,值得么?”
冬梅担忧地看着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秋菊却红了眼眶:“小姐,您以前不是这样的…”
“提他做什么,把婚书烧了,拿药来。”她淡淡道。
两个丫鬟见孟扶夷脸色不好,慌忙跑开。
孟扶夷低头看着掌心的伤口,突然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那不是因为疼痛或恐惧,而是一种莫名的快意、难以抑制的兴奋。
她站在廊下,看着掌心的血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她的手指仍在微微发抖,却不是出于虚弱,而是某种难以名状的渴望。
远处传来秋菊和冬梅的脚步声,她迅速将颤抖的手藏入袖中。
两个丫鬟捧着药箱匆匆赶来,秋菊的眼眶还红着,冬梅则是一脸担忧。
“小姐,让奴婢为您包扎…”秋菊上前一步。
“不必了。”孟扶夷后退半步,“我自己来。”
她接过药箱,转身走进屋内。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感觉体内的躁动越发强烈。
背靠着门板,孟扶夷缓缓抬起手,看着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滴答——!
鲜血落在地板上,绽开一朵暗红的花。
孟扶夷的瞳孔猛地收缩,一些零碎的画面突然闪过。
她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那不是恐惧,而是…兴奋。
“哐当——!”手旁的药箱被打翻在地。
“小姐?”门外传来秋菊的声音,“您没事吧?!”
孟扶夷深吸一口气:“我没事,你们去准备晚膳。”
听着脚步声远去,她快步走到妆台前。
铜镜中映出一张苍白的脸,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解开手腕的纱布,一道狰狞的伤口赫然在目。
伤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赤红色,周围的肌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灼烧痕迹,就像被什么腐蚀过一样。
孟扶夷的手指轻轻抚过伤处,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指尖传来一阵刺痛,仿佛被什么东西灼伤。
她凑近铜镜,借着窗外的光线仔细查看。
这不是普通的割伤,伤口边缘整齐,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而那利器上还带着某种特殊的力量。
“这是…什么剑所伤?”她喃喃自语。
突然,一阵剧痛从手腕传来。
孟扶夷咬紧牙关,看着伤口周围的肌肤开始发红、发烫,就像被烈火灼烧一般。
她想要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的目光被铜镜中的画面牢牢吸引。
铜镜中的画面开始扭曲,她看见自己站在一片血泊中,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剑身上刻着繁复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这是她?
孟扶夷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感觉一阵恍惚。
那张脸是熟悉的,却又陌生得可怕。
苍白的脸色,微蹙的眉头,还有那双…那双眼睛。
镜中人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像是一团化不开的墨,又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她伸手触碰镜面,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但更让她心惊的是,镜中人的手似乎慢了半拍才抬起。
“这是…怎么回事?”
孟扶夷往后退了一步,镜中人却依然保持着前倾的姿势,那张脸开始扭曲,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你竟然真的回来了。”
镜中人开口了,声音与她一模一样,却带着说不出的阴冷。
孟扶夷想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的目光被牢牢吸引。
镜中人的眼睛越来越亮,瞳孔中的黑暗开始扩散,仿佛要将她吞噬。
“你是何人?”
“我就是你啊。”镜中人轻笑,“或者说,是你遗忘抛弃的那部分。”
孟扶夷感觉太阳穴突突首跳,那些零碎的画面再次闪过:刀光剑影,鲜血飞溅,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手持长剑,剑尖滴血…
“想起来了吗?”镜中人的声音带着蛊惑,“那些被你刻意抹去的记忆…”
镜中的画面瞬间破碎,孟扶夷惊醒,再抬头时,铜镜中只剩下她苍白的脸。
她感觉手腕上的伤口突然剧痛,她低头看去,发现梳妆台己经被鲜血浸透。
更可怕的是,那种灼烧感挥之不去,血也不是红色的,而是...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