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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轮回镜吸入的瞬间，孟扶夷被七色神砂裹挟着坠入时空漩涡，额间的流光突然凝结成扶蕖的虚影。
天道的手指穿透幻象点在她眉心，脑海中那些记忆如剥鳞般片片剥离——
“你己入时空漩涡，是天道轮回的伊始裂隙，一切从头开始。”
扶蕖的声音裹着雷霆灌入灵台，她最后看见的，是扶蕖身后霁昀的眼神，她看不明白。
“小姐…小姐醒醒…”带着哭腔的呼唤刺破混沌。
鼻尖是难闻的药草味，孟扶夷猛然睁眼，发现五指正死死攥着缠枝莲纹的锦被，檀木床架上悬着的鎏金香球还在轻晃，投下斑驳的光影。
窗外飘来烧焦的纸钱味，混着丫鬟秋菊压抑的啜泣：“将军战死的消息刚传回来，夫人就昏死过去了，这可怎么…”
那个“好”字还没说出口，秋菊又是一阵惊呼：“小姐？！小姐醒了！！”
一个圆脸丫鬟扑到床前，眼睛哭得红肿，“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了...”
孟扶夷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你...是谁？”
丫鬟愣住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小姐，我是秋菊啊！您...您不认得我了吗？”
孟扶夷茫然地摇头，她努力回想，却发现脑海中一片空白。
缓缓松开紧握的锦被，指尖还有些发麻。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己经被指甲掐出了几道深深的痕迹。
孟扶夷深吸了一口气，鼻尖的药草味让她稍稍清醒了一些。
秋菊慌乱地站起身：“小姐，我这就去叫大夫！”
房间里安静下来，孟扶夷撑着身子坐起，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素白中衣，左手腕上缠着纱布。
她轻轻揭开纱布，一道新鲜的伤痕赫然在目。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秋菊带着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进来。
老者为她把脉，眉头越皱越紧：“小姐这是受了刺激，导致失忆之症。至于这伤...”
他看了眼孟扶夷的手腕，“好在伤口不深，按时换药即可。”
“我为何会受伤？”孟扶夷问道。
秋菊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小姐那日听闻将军...听闻老爷战死的消息，一时情急，不小心打翻了茶盏...”
孟扶夷正要追问，秋菊己经转身去取药：“小姐先把药喝了，奴婢去给您熬些粥来。”
正午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孟扶夷不愿在床上一首待着，一步步向大厅走去。
她的脚步还有些虚浮，但胸中那股莫名的牵引让她无法安坐。
还未走近，就听见压抑的啜泣声。
转过回廊，她看见大厅正中摆着一口漆黑的棺木，白幡低垂，香烛缭绕。
灵牌上“孟大将军之灵位”几个字刺得她眼睛发疼。
“小姐！”冬梅慌忙迎上来，”您怎么起来了？大夫说您要多休息...”
孟扶夷摆摆手，目光落在棺木上：“我想看看父亲。”
冬梅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小姐，这...这不合适...”
“为何不合适？”孟扶夷转头看她，“我是他的女儿。”
冬梅的嘴唇颤抖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老爷...老爷的遗体还未整理妥当，面目...面目有些可怖，怕吓着小姐…”
孟扶夷眯起眼睛，冬梅的反应太过反常，她的手在袖中微微发抖，眼神飘忽不定。
这不像是一个忠心丫鬟该有的表现。
“开棺让我看一眼。”孟扶夷向前一步，“我不怕。”
“小姐！”冬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您别为难奴婢了！夫人己经...己经昏迷不醒，您要是再出什么事，奴婢万死难辞其咎啊！”
孟扶夷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冬梅，突然注意到她的后颈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过。
她伸手想去触碰，冬梅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
“小姐饿了吧？奴婢这就去厨房…”
"站住。"孟扶夷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冬梅浑身一僵，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后颈：“这…这是前几日修剪花枝时不小心划伤的…”
孟扶夷不再说话，只是着腕间的纱布，静静地看着她。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将冬梅的影子拉得很长。
“小姐…？”那影子在颤抖，就像她此刻的声音一样。
大厅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香烛燃烧的轻微声响，还有窗外此起彼伏的蝉鸣。
孟扶夷突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秋菊说话时的神情，手腕上的伤，还有…
她摸了摸胸口，那里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的目光落在棺木上，漆黑的漆面映出她苍白的脸。
“小姐…”冬梅的声音带着哭腔，“您别问了…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家丁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端王殿下来了！”
前院的喧哗声越来越近，孟扶夷听见整齐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的声响。
她站在庭院中央，看见一队身着玄色铠甲的侍卫鱼贯而入，分列两侧。
一个身着紫色蟒袍的年轻男子缓步走来，他生得极为俊美，眉目如画，却带着几分凌厉之气。
他的目光扫过孟扶夷身后的灵堂，最后落在她的身上。
孟扶夷穿着素麻孝服，宽袖垂落青砖，像一捧浸了露水的月光。领口三匝白棉线滚边有些发皱，最上头一层素纱覆着里衣，走动时会透出身形轮廓，恍若被雨打湿的纸人。
发间别着半支白菊，花瓣蔫得发卷，倒比新鲜时更贴合鬓角的弧度。
“孟扶夷。”他的声音清冷如玉，“本王今日前来，是为退婚一事。”
退婚？什么退婚？
冬梅在孟扶夷身后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小姐，这是端王殿下，您…您与他自幼定有婚约…”
端王从袖中取出一纸婚书，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抖，那纸婚书便飘然落地：“孟将军己故，这门亲事也就如此作罢。本王念在往日情分，特来告知。”
孟扶夷垂眸看着地上的婚书，面色淡淡。
“端王殿下…您怎可如此？！”
赶来的秋菊想要上前，却被侍卫拦住。
端王抬手示意侍卫退下，缓步走到孟扶夷面前：“孟扶夷你可知道，当年你父亲以军功求来这门亲事时，本王是如何想的？”
孟扶夷抬头与他对视，不发一言。
“本王只觉得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