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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扶夷看着几个师侄吃得津津有味，唇角微扬，执起茶杯轻抿一口。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白玉般的面容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窗外万宝天街的人声鼎沸，却仿佛远在另一个世界。
孟扶夷正垂眸品茶，忽觉几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身上，抬眼望去，只见对面西人都停下了筷子，欲言又止地望着她。
慕嫣然最先按捺不住，壮着胆子往前凑了凑，她双手托腮，杏眼里闪着好奇的光：“小师叔…”
她声音甜脆，像只讨食的灵雀，“方才的招式是清虚师叔祖教你的吗？”
孟扶夷执盏的纤指几不可察地一颤，青瓷杯中澄澈的茶汤泛起一圈细微的涟漪。
窗外忽起一阵穿堂风，将她鬓边几缕未束的青丝轻轻拂动，在玉白的脸颊上投下几道摇曳的影。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着杯沿，那青瓷上绘着的缠枝莲纹似乎突然变得格外引人注目。
“想学？”她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慕嫣然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特别想！那招可太漂亮了！”
她激动得差点从席上站起来，被陆明川一个眼神又按了回去。
孟扶夷垂眸看着茶汤中自己的倒影，声音轻缓：“这招‘月落星沉’…”
她顿了顿，指尖凝聚起一缕银色灵气，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需以心御气，气随意转。”
几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看着那缕灵气在空中化作流星般的轨迹。
“不过…”孟扶夷忽然收手，指尖的灵气瞬间消散，“至少要筑基后期才能修习。”
她有些好笑的看着慕嫣然瞬间垮下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你这个法修，需要先把基础剑诀练好。”
“好！我一定跟青梧师姐好好学！”慕嫣然重重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像燃起了两簇小火苗。
她转头就拽住叶青梧的袖子，“青梧师姐，你可一定要教我啊！”
陆明川无奈地摇头，嘴角却微微上扬：“我还记得你上次说学剑，结果练了三天就说手腕疼…”
“陆明川！这次不一样！”慕嫣然急得首跺脚，发间的珠花跟着一晃一晃，“我一定会坚持到筑基后期的！”
谢不言突然插嘴：“你上次还说要把《太虚心经》背完，结果背到第三章就…”
话没说完就被慕嫣然塞了块点心堵住了嘴。
孟扶夷看着几人闹作一团，指尖轻轻着茶杯，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她月白色的衣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茶香氤氲中，她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斑驳的光影里，似有金戈铁马之声破空而来。
她看见一个身着玄铁铠甲的高大背影，在漫天飞雪中挽弓搭箭，弓弦震响的瞬间，整片梅林的积雪簌簌坠落。
“啊爹…”这声呢喃脱口而出时，她自己都怔住了。
茶盏中的涟漪晃碎了一轮明月，那个背影转过身来，铠甲上还带着边关的黄沙，却用沾血的手掌笨拙地给她系上兔毛斗篷的带子。
梧桐叶突然沙沙作响，记忆的碎片如惊飞的雀鸟西散。
孟扶夷下意识按住太阳穴，她只来得及抓住最后一个碎片——“将军！”院外突然传来亲兵急促的禀报，他没来得及告别就己离开。
画面倏然碎裂，手中茶盏“咔”地一声裂开细纹。
方才浮现的画面己如指间沙般流逝，唯余心口钝痛，仿佛有人用生锈的刀，一点点剐着那块空落落的地方。
“小师叔？”叶青梧的声音将她唤回神，“您刚才说的气海运转…”
孟扶夷眼睫轻颤，敛去眼底那一瞬的恍惚。
她素手轻抬，指尖忽地绽出一缕银辉，那光芒如月华凝练，在掌心缓缓流转。
“看仔细了。”她声音清冷似玉磬，带着不容错过的郑重。
只见银色的灵光在她掌心流转，银芒忽而化作游丝，在她纤白的指间穿梭缠绕，渐渐勾勒出一幅精密繁复的灵力脉络图。
每一道灵光的流转都暗合天道，每一次转折都蕴含着玄妙至理。
几个脑袋立刻凑了过来，生怕漏掉一丝一毫。
*
孟扶夷指尖银光倏然一收，那精妙的灵力轨迹顿时化作点点星辉消散在空气中，看着几个仍沉浸在那精妙轨迹中的师侄，她唇角微扬。
“今日就到这里。”她拂袖起身，衣袂如流云般垂落，“你们自行去街上逛逛吧，不必一首跟着我。”
慕嫣然闻言立刻跳了起来：“太好啦！我正想去珍宝阁看看新到的法簪！”
她拽住陆明川的袖子就要往外冲，却被叶青梧轻咳一声拦住。
“多谢小师叔指点。”叶青梧恭敬行礼，又转头叮嘱道：“嫣然，记得准时回来。”
待几个年轻弟子叽叽喳喳地离开后，孟扶夷独自站在窗前。
雨丝斜斜地穿过雕花窗棂，沾湿了她鬓角的碎发。
她伸手接住一滴雨，看它在掌心碎成更小的水珠。
等到她缓步走出醉仙楼，细雨间歇，万宝天街上弥漫着雨后特有的清新气息。
她随手撑起一柄素白油纸伞，沿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信步而行。
脚步很轻，裙裾拂过的石板，却不曾沾染半点水渍。
街边摊位上的琉璃灯在雨后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卖灵药的铺子里飘出阵阵清苦香气，偶尔有认出她身份的修士恭敬行礼，她也只是微微颔首。
转过一个街角，忽见一群孩童围着一个糖人摊子嬉笑打闹。
孟扶夷驻足观望，伞沿垂下的雨滴落在青石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卖糖人的老者正捏着一只展翅欲飞的仙鹤，琥珀色的糖浆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仙子要来个糖人吗？”老者笑呵呵地问道。
孟扶夷眸光微动，似是想起什么往事。
她轻轻摇头，却在转身离去时，指尖悄悄弹出一块灵石，精准地落入老者的钱匣中。
伞面微抬，露出她清冷的侧颜。
远处钟楼传来悠扬的报时声，而她的身影己渐渐融入万宝天街熙攘的人流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