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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冲刷着的岩层，罗辰把最后半瓶药酒灌进喉咙。
全球定位系统（GPS）定位显示距离出山口还有七公里，他刚把坐标报给徐队长，脚下突然传来持续三十秒的震颤。
“全员后撤！”徐队长嘶吼的声音混在雨声里。
罗辰拽着郝悦往反方向跑，过目不忘的他脑海中浮现出地理课本插图——灰白色箭头标注着山体滑坡时应该贴着内弯侧奔跑。
他用膝盖顶开横在路中的断木，余光瞥见杨同学被藤蔓绊倒，立刻折返揪住对方的背包带。
三十米外的巨石在泥流中翻滚，罗辰后背撞上冷杉树的瞬间，看见徐队长用登山镐勾住郝悦的腰带。
五个人蜷缩在倒伏的树干形成的三角区，腐殖土混着碎石子打在冲锋衣上簌簌作响。
“东南方西百米处有石灰岩断崖。”罗辰抹掉睫毛上的泥浆，被神经痛折磨的大脑正在回忆三天前经过的地貌，“断崖的背风面可以躲避二次滑坡。”
徐队长用望远镜确认方向，把牵引绳扣在岩钉上：“你带路。”暴雨冲刷过的页岩层滑得让人站不住脚，罗辰每走三步就要用冰镐试探一下虚实。
郝悦忽然扯住他背包的侧袋，两根手指按在他渗血的耳后——那是他今早撞到帐篷支架留下的擦伤。
绕过三处塌方区后，杨同学突然瘫坐在泥水里：“根本走不出去！”他扯着被荆棘划破的裤管，防水靴早在躲避落石时丢了一只。
罗辰蹲下来用绷带裹住对方渗血的脚踝，掏出贴身口袋里的锡盒，里面是郝悦分给他的最后三颗薄荷糖。
“还记得营地那晚你找到的野草莓吗？”罗辰把糖塞进杨同学颤抖的手心，“当时你说要带回去做标本。”徐队长把镁棒扔过来，金属撞击声惊飞了树梢上暗绿色的绣眼鸟。
杨同学盯着手电筒光圈里飘摇的雨丝，忽然撑着岩壁站了起来。
断崖背后的溶洞比预期的要干燥，郝悦点燃固体酒精时，罗辰正用体温烘烤受潮的地图。
徐队长突然轻咳一声：“你该去哄哄女朋友了。”罗辰转头看见郝悦在整理医药包，她发尾凝结着冰碴，握着剪刀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是他昨天被铁蒺藜划破的伤口需要换绷带的信号。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罗辰发现郝悦落后了半个身位。
她的登山杖每次点地都比往常多停顿0.3秒，这是左脚承重过多的征兆。
当郝悦第三次踩到松散的石英砂时，罗辰伸手托住她肘关节的动作比思维还快。
天光微亮时雨势渐弱，溶洞口垂挂的藤蔓滴着水珠。
罗辰将烘烤半干的地图折成三折塞进冲锋衣内袋，转身时发现郝悦正在用绷带加固登山杖腕带。
“负重带应该绕两圈。”他蹲下来调整缠绕角度，指尖擦过她冻得发青的手背。
郝悦忽然收拢五指，将他小拇指和无名指攥进掌心三秒钟——这是他们约定的危险预警暗号。
徐队长敲击岩壁发出出发信号，七人小队贴着石灰岩断崖的褶皱层移动。
罗辰走在倒数第二位，余光始终锁定郝悦的后颈。
当她第三次踩到松动石英砂时，右肩背包带突然绷首，整个人朝着风化岩裂隙倾斜。
“别动！”罗辰抓住她背包顶部的提手，湿透的帆布面料在掌心打滑。
郝悦的左脚卡在岩缝里，鞋底与岩岩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杨同学转身要帮忙，被徐队长按住肩膀：“让他们自己处理。”
郝悦单手撑住凸起的钙质结核，右膝刚抬起就听见脚踝传来细微的“咔嗒”声。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冲锋衣领口，她摸到脚踝外侧肿起的硬块——这是半小时前躲避滚石时错估落脚点的代价。
罗辰解开两人背包的胸扣带，将医疗包和绳索转移到自己身上。
他半跪在碎石堆里，用掌心焐热郝悦僵硬的脚踝：“肌肉记忆显示你上次崴脚是初二运动会。”郝悦别过头轻哼：“你连我摔坏几副眼镜都记得。”
杨同学凑过来递上树枝当临时拐杖，被罗辰抬手挡开。
他背对郝悦蹲下，后背绷出清晰的肩胛骨轮廓：“上来，我背过三十七种不同地形样本，误差率低于2%。”郝悦指尖刚触到他颈侧，整个人就被稳稳托起。
腐殖土气息混着罗辰衣领残留的固体酒精味道钻进鼻腔，郝悦额头抵着他后颈凸起的骨节。
罗辰调整步频避开的树根，背肌随着呼吸起伏的节奏恰好能缓解她脚踝的胀痛。
杨同学吹了声走调的口哨，被徐队长用登山镐敲了下头盔。
“十点方向有云杉倒木群。”罗辰声音混着喘息，汗珠顺着下颌滴在郝悦手背，“倒木根系形成的网状结构能分散沼泽压力。”郝悦用袖口给他擦汗，指腹扫过他耳后结痂的擦伤：“你今早撞帐篷时，GPS轨迹记录仪是不是掉在药酒瓶旁边？”
徐队长突然停在苔藓覆盖的巨石前，望远镜镜片蒙着雾气：“断崖背面的冲积扇不对劲。”六双沾满泥浆的登山靴同时陷入暗褐色淤泥，腐烂的栎树叶在浅水洼表面打着旋。
杨同学捡起半截枯枝戳进泥潭，三十厘米长的枝条瞬间消失无踪。
罗辰将郝悦安置在凸起的树桩上，掏出锡盒里最后一颗薄荷糖塞进她嘴里。
他蹲下来观察泥潭边缘的气泡分布规律，后腰别着的岩锤还在往下滴泥水。
郝悦忽然按住他翻地图的手：“东南方七十米那片芦苇丛，叶尖全部朝西北倾斜。”
徐队长用冰镐挑起团状水藻：“地下河改道形成的流动沼泽，十分钟前东侧还有鸟叫声。”杨同学突然指着泥潭中央：“你们看！那是不是村长说的那种会冒红雾的瘴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