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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封试卷在课桌上沙沙滑动。
罗辰用指腹蹭掉自动铅笔尾端的霉斑，金属外壳还留着图书馆古籍修复室的凉意。
他听见前排孙同学发出嗤笑，那人的运动鞋正碾着从自己笔筒滚落的止痛片。
陈教授敲响铜铃的瞬间，罗辰拆开试卷的手指微微发颤。
前夜在应急通道背下的公式在眼前自动排列组合，当他看到最后两道拓扑学大题时，喉咙泛起药片的苦味——这正是上周被孙同学故意调包的那本参考书里的内容。
郝悦的钢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墨点。
她余光瞥见少年苍白的脖颈沁出冷汗，想起昨夜在医学类书架翻到的资料：海马体异常增生可能导致记忆紊乱。
当罗辰开始拆解第三支自动铅笔时，她突然将薄荷糖弹到他试卷边缘。
“第五题辅助线画错了。”她压低声音，目光仍盯着自己卷面。
玻璃糖纸在晨光里折射出细小光斑，正落在罗辰卡壳的几何图形上。
林宇的椅子突然发出刺耳摩擦声。
他装作捡橡皮，手肘重重撞向邻桌，却见罗辰单手撑住摇晃的课桌，拆散的铅笔零件叮叮当当落回笔袋。
少年沾着墨迹的食指在糖纸投影处画了条完美的抛物线，解题步骤突然畅通无阻。
陈教授踱步到后排时皱了皱眉。
罗辰的草稿纸干净得反常，但验算过程却像印刷体般精确。
当少年写到压轴题第三小问，握笔的指节突然发白——郝悦看见他后颈的血管在薄皮肤下突突跳动，那是止痛片失效的前兆。
“需要脑血流灌注显像确认病灶。”昨夜查到的诊疗建议在郝悦舌尖打转。
她看着罗辰把橡皮擦切成两半，用锋利断面在手臂划出浅红痕迹，疼痛刺激让他继续写下第三个微分方程。
孙同学突然举手：“教授，有人用摩尔斯电码作弊！”他指着罗辰不断叩击桌面的左手。
全班转头看见少年正在无意识敲击太阳穴，指节与头骨相撞发出闷响，额角己经泛青。
陈教授走近时，罗辰正在试卷空白处画了朵墨色铃兰——这是郝悦校服胸针的图案。
老教授弯腰细看他天书般的解题过程，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些跳步的公式推导里，藏着二十年前学界未公开的猜想雏形。
最后十分钟，林宇撕掉了自己的草稿纸。
他看见罗辰在试卷边缘写满批注，像给每个题目都编了首十西行诗。
当阳光斜照到第三组第六排，少年忽然停笔，把拆成零件的自动铅笔重新组装完毕，清脆的咔嗒声惊飞了窗台偷食的麻雀。
交卷铃响起时，郝悦的橡皮滚到罗辰桌下。
她俯身去捡，发现少年球鞋边缘沾着古籍修复室特制的防虫药粉，那间阅览室需要提前三周预约才能进入。
陈教授收走试卷后，孙同学踹开椅子围过来：“最后大题得数是不是√3？”他故意把保温杯砸在罗辰课桌上，热水溅湿了空药瓶。
少年低头收拾文具，露出后颈被自己掐出的月牙形指甲印——和郝悦昨夜在CT胶片上看到的阴影位置完全重合。
郝悦把薄荷糖包装纸塞进错题本时，听见前排女生议论罗辰提前半小时写完的壮举。
她合上钢笔帽，发现笔夹不知何时沾了古籍的沉香，而罗辰己经消失在走廊拐角，留下满室此起彼伏的翻书核对声。
林宇踹开课桌的响动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他盯着投影屏上鲜红的分数排名，指甲在木质桌面刮出两道白痕——罗辰的总分比他高出整整十二分。
“最后大题用了非对称加密算法验算。”陈教授用激光笔圈住罗辰的解题区，光点扫过那些蛇形排列的公式，“这是密码学研究生才会接触的推导方式。”
郝悦的错题本停在第38页。
那里夹着她三天前偷拍的罗辰笔记照片，此刻正与投影屏上的字迹完美重叠。
消毒水味道突然漫进鼻腔，她想起昨夜校医院CT室泛蓝的灯光里，罗辰后颈那片羽毛状阴影随呼吸起伏的模样。
孙同学突然踹翻保温杯：“他上周还在问我等比数列！”枸杞泡水洇湿了罗辰的桌角，将古籍防虫药粉冲成淡黄色细流。
少年沉默着抽出纸巾擦拭，露出袖口内侧用钢笔画的铃兰——花瓣数量与郝悦胸针上的分毫不差。
“能看看你的草稿吗？”郝悦伸手时碰到了笔筒，三支同型号自动铅笔滚到罗辰肘边。
她注意到每支笔尾都刻着不同密度的螺旋纹，像是某种自制的密码锁。
林宇的冷笑从后排传来时，罗辰正将草稿纸翻到背面。
郝悦瞳孔微缩——那些看似凌乱的线条在特定角度下，竟呈现出与CT片脑沟回相同的分形图案。
少年用铅笔轻敲纸面，声波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其实第五题还有种更简单的解法……”
陈教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手中的保温杯盖子滚到罗辰脚边，内壁茶渍拼出的图案，竟与二十年前学术丑闻中失踪的手稿扉页水印一模一样。
走廊传来古籍修复室特有的樟脑味，罗辰弯腰捡杯盖时，后颈的指甲印在阳光下泛着淡青色。
“下月知识竞赛需要两人组队。”郝悦将薄荷糖推过桌面裂缝，糖纸折射的光斑恰好落在罗辰颤抖的指尖。
她没说自己翻遍了全市图书馆，才查到那种防虫药粉只用于保护1948年前的绝版文献。
林宇撕碎竞赛报名表的声音像骤雨。
当碎纸屑飘到罗辰脚边时，少年忽然按住太阳穴——那些纸屑排列的方式，竟与上周丢失的复习资料扉页上的咖啡渍形状重合。
窗外响起熟悉的古籍修复室铜铃声，郝悦看见罗辰的瞳孔在铃声里收缩成危险的竖线状。
暮色漫进教室时，罗辰将最后一块橡皮削成多面体。
棱角折射的夕阳光刺得林宇摔门而去，却在郝悦的笔记本上投出十六种几何阴影。
少年收拾书包的动作忽然停滞，他的帆布包夹层里，某本古籍的页码编号正在体温作用下缓缓显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