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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球的优势在手之后，渤海钢铁队的节奏稍稍放缓了一些。
没有想到，少了前场紧逼，后场的压力就上来了。
"哥几个小心点！"王超越冲着后防线喊话，声儿都劈了叉。
这小子刚让对面边锋过了个干净，这会儿耳根子红得不行了。
高猛一个没有反应过来，闻言抬头龇牙："您倒是别往我裆下塞球啊！"
青岛红豹的前锋就是这时候抹进了进来的，一下子也摆脱了高猛的防守。
穿着橘红色球衣，活像条泥鳅从王超越和高猛中间那道缝里钻出来。
杨旭扑救时尽了全力，足球却划着弧线从他指尖上飘过去。
只听得一声"嘭"，炸得全场青岛球迷蹦起来三寸高。
青岛红豹趁次机会，扳回一球，重新燃起了比赛的希望。
"我的锅！"王超越一巴掌拍脑门上。
看台东北角忽然传来声破锣嗓："超越啊！回家卖烤地瓜去吧！"
惹得渤海队替补席笑倒一片。温格在场边踱步，比起其他看热闹的人，他是最应该思考刚才失误原因的。
林深确实丝毫不紧张，嚼着薄荷糖，舌尖忽然尝到一丝甜味儿。
结果刚过了几分钟，他就瞅见代斯勒在右路溜达，头发被粘在脸上，但是蓝眼睛亮得很，那是坚毅的眼神。
"巴拉克！"德国边锋看到机会举手，好像课堂上抢答的小学生。
中场的德国大个儿心领神会，抡圆了腿送出一记斜传，足球一下擦着广告牌飞过去。
接下来的事儿让场边的观众一个个目瞪口呆
代斯勒抡腿那架势，活脱脱跟劈柴的一样，只见他趁着对方急于进攻后场空虚，不断起了速度。
杀进禁区，一脚低射。足球"咣当"砸在横梁下沿，弹进网窝时还带着颤音。
青岛门将跪在草皮上，不停的捶着地面。
"三个！第三个！"贺超窜到场边，冲着摄像机比划三根手指。
作为右路的搭档，他和张卫国是代斯勒在队里除了周野之外最好的朋友，自家小兄弟进了三个球，自然兴奋。
渤海台的解说也兴奋了："这德国小同志是吃了炮仗吗？好家伙，帽子戏法！"
终场哨响时，夕阳把球员通道照得金灿灿的。
林深给李阳打了手势，让他去把东西拿过来，说着也转身进了更衣室。
更衣室里飘着中药和臭球鞋的混合气息，巴拉克正用德语哼小调，脚丫子翘在长凳上晃悠。
营养师小陈却有些遭不住了，一个女孩子明显还没适应这个味道，可她得看着球员们把中药喝了，尤其是几个外援。
"安静！"温格敲战术板的声音像上课铃。队员们一看是温格，迅速的凑了过来。
法国人掏出自来水笔，在玻璃板上画了三个圈，这场我们有三个问题：
"第一，三十脚射门才进西个，这要遇上广东远方那种队伍的话，一定吃个大亏。"
“第二：后防线默契度的问题，这是需要时间积累的，确实急不得。但你们在场上提早喊出来！也许就能减少失误。”
温格没明说，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是在说那个失球。
“第三，有时候会出现精力不集中，这点必须...”
话没说完，王超越突然"阿嚏"打个喷嚏，鼻涕泡"啪"地糊在战术板上。
满屋子人憋笑憋得打颤。高猛肩膀一耸一耸的，明显是在憋着笑。
温格瞪着战术板上的鼻涕印，忽然自己也绷不住，"噗嗤"乐出了声。
这一笑可坏了事，更衣室顿时笑炸了锅，贺超捶着衣柜门喊："超越啊，你这算侮辱外教，别让外交部给你抓去！"
等大伙儿笑够了，林深冲李阳使个眼色。
会计拎着黑皮箱进来时，锁扣"咔嗒"声让所有人瞬间安静。
箱盖掀开的刹那，老队员们倒是还好，但是几个外援和今年新转来的球员们一个个都差点吓得坐在地上。
新来的中前卫钱良"嚯"地往后仰，后脑勺"咚"地磕在更衣柜上。
"八万！整的！"李阳大声给大家喊了出来。
一沓沓蓝灰色百元大钞码得齐整，油墨味儿混着箱子皮革味首往人鼻子里钻。
贺超伸手又缩回来，扭头问林深："林总，这钱全给我们？"
巴拉克举着钞票对着灯泡照，嘴里叽里咕噜说德语。
代斯勒倒是实在，当场脱了球鞋把钱往里塞，被王超越一把拦住："兄弟，回头给你缝个布袋！别埋汰咯。"
温格捏着钞票翻来覆去地看，眼镜片上反着光："林总，这在欧洲要交税的。"
话没说完，周野从后头勾住他脖子："教授哎，您就偷着乐吧！这年头猪肉才两块五一斤！而且林总帮咱交过了。"
林深正乐呵呵看热闹，突然听见贺超嘟囔："乖乖，这赢一场奖金比我转会费都多。"（贺超七万转来的。）
没想到他脚下一踉跄，差点栽进放绷带的铁皮柜。
李阳眼疾手快扶住他："林总，咱下回发钱能提前跟他们说声不？我心脏突突的生怕这群人出事。"
更衣室窗户突然被敲得咚咚响。青岛的场务己经在催他们退场了。
众人这才发现天都擦黑了。
王超越把钱塞进运动包，嘴里念叨："可得捂严实了，给我家那口子点，我再留点私房。"
往外走时，林深听见代斯勒用蹩脚中文问巴拉克："为什么叫帽子戏法？"
黑大个儿挠头憋出句："可能...因为进球像变魔术？要戴帽子？"走廊里顿时笑倒一片。
体育场外路灯刚亮，卖茶叶蛋的大妈还在坚守岗位。
回了渤海，林深晚上睡不着，路过录像厅时，《北京人在纽约》的海报被风吹得哗啦响。
门帘里飘出地方台解说的声音："渤海队新星闪耀甲B。"
他突然停下来，望着海报上王启明的笑脸，忽然觉得1993年的晚风格外舒坦。
拐进胡同口，邻居张婶正收晾衣绳，瞧见他喊了嗓子：
"小林啊，电视里那个金毛洋将是你的人不？"
林深冲着大婶点点头，他突然想起代斯勒进球时，他的那张无忧无虑的笑脸。
那孩子跑起来，金发在风里一跳一跳的，也许在球场上，代斯勒才能做真正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