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原关演武场的夯土墙渗出冰霜,蒙恬亲笔题写的"锐骑"二字在朔风中龟裂。扶苏攥着单侧皮质马镫的手指节发白,镫革内嵌的月氏彩珠正将晨光折射成七道棱,将点将台切割成阴阳两界。
"起!"公输磐挥动磁旗,十二匹战马踏着墨家改良的青铜蹄铁奔入场中。老卒赵佗单脚扣住左镫,在骏马扬蹄的瞬间缩身藏入马腹,三支连珠箭穿透七重皮靶。当他从右侧翻回马背时,右镫竟始终悬空——这是墨家参研匈奴骑术后创出的"蹬里藏身术"。
"镫带承力二百斤,踝骨扭转不过六分。"墨家钜子的磁杖在地面画出力学图谱。图谱上的赤血盐突然泛起青烟,显现出肌肉发力暗纹——正是三十九章连弩炸膛伤员腿骨的裂痕走向。
赢虔的青铜胄重重砸在帅案上:"胡闹!大秦锐士岂能效蛮夷单镫而行!"这位宗室老将的护腕崩开,露出内侧缝缀的孔雀石——与西十章暗道彩珠同源的西域贡品。他身后的传统派将领齐齐跺戟,戟刃寒光扫过马镫彩珠,珠面竟隐现硝石结晶的棱角。
赵佗突然勒马长嘶。战马右眼的彩珠倒影里,墨家学徒正用窥天镜分析光谱。当镜筒转向朝阳时,珠内硫磺与硝石的比例图骤然投射在军旗上——竟与西十二章要引爆的地火药方完全吻合。
"彩珠遇热!"公输磐的吼声与战马哀鸣同时炸响。赵佗胯下骏马突然人立而起,镫革彩珠在摩擦中腾起紫烟。老卒滚鞍坠地的瞬间,战马瞳孔己染成尸傀蛊特有的青灰色,口涎腐蚀得夯土滋滋作响。
扶苏的定秦剑凌空劈开马镫,断裂的革带中迸出数十颗彩珠。这些本该镶嵌装饰的西域珍宝,此刻在沙地上滚成北斗阵型,珠芯渗出带着松脂味的黑油——正是西十二章要焚毁油松林的树脂前身。
"列火浣阵!"墨家钜子甩出磁粉链。八名学徒扯开浸过沙冬青汁的毡毯,将发狂的战马逼入演武场死角。赵佗瘸着腿捡起半枚彩珠,突然将其按在箭簇上猛擦。飞溅的火星引燃珠内粉末,窜起的幽蓝火苗竟将青铜箭簇熔成铁水。
赢虔的佩剑突然出鞘,剑风扫向墨家学徒:"妖器祸营!"剑刃斩碎的彩珠在空中爆出硫磺烟雾,呛得前排士卒涕泪横流。烟雾中隐现月氏文字,正是西十章地宫星图上"地火焚天"的殄文预警。
"将军且看!"扶苏挑起块未燃的彩珠残片。随侯珠光晕里,珠层显微结构如年轮般展开:外层是于阗玉髓,中层灌铅,内核竟封存着黑火药的原始配方。更骇人的是铅层夹缝中,用针尖刻着章台宫某座偏殿的梁柱编号。
公输磐的磁旗突然自燃,旗面焦痕拼出匈奴文字"午时三刻"。众人仰头望去,演武场日晷的晷针影子正指向西十二章地火焚城的预言时辰。赵佗的战马在此时轰然倒地,马腹渗出的黑血将彩珠残片腐蚀出人面纹路——与西十二章灰烬陶片的面容分毫不差。
墨家钜子用磁杖挑起马尸,蹄铁凹槽中积满琥珀色松脂:"这是阴山古道百年油松的树脂。"他翻转蹄铁,底部黏着的松针竟排列成匈奴祭坛的星图,"当马蹄铁温度超过柏油燃点..."
"报!阴山烽燧起火!"传令兵的声音撕裂了未尽之言。扶苏跃上巢车,千里镜中映出骇人景象:三十里外的油松林腾起七道烟柱,烟尘在空中拼出西十章暗道里出现过的殄文——"革马踏阵"。
赢虔突然夺过磁旗,将旗杆插入演武场祭坛。地底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尘封二十年的青铜战车破土而出。当首辆战车碾过彩珠残片时,车轴悬挂的玄鸟铃突然爆燃,火势顺着祖传的苎麻缰绳首扑将台!
"沙冬青!"白露的银发卷起药粉罐。当灭火药粉与彩珠硝烟混合的刹那,演武场上空炸响惊雷。暴雨倾泻而下,却浇不灭战车上妖异的蓝火。赵佗拖着伤腿撞翻青铜水龙,酸腐的醋液将火焰逼退三步——这正是西十二章醋毯灭火的雏形。
墨家钜子突然扯开胸甲,露出布满殄文的胸膛。他双掌拍向雨幕,磁粉在电光中凝成匈奴冰镜阵的倒影。当幻象中的冒顿挽弓射日时,现实中的雨滴竟在半空凝结成火药颗粒!
"速退!"扶苏拽着赢虔滚下将台。漫天火雨坠落的瞬间,老卒赵佗用身躯压住最后架青铜弩机。他的皮甲在燃烧中浮现出西十章暗道地图,背脊烙印的"柒伍叁"编号,正是连弩押运队失踪的军械序号。
暴雨在午时三刻骤停。墨家学徒从灰烬中扒出块人面陶片,陶片眼窝处嵌着的彩珠残渣,正与章台宫梁柱编号共振。赢虔的佩剑突然断成九截,剑身夹层飘出带胭脂印的羊皮——上面绘制的油松林火道图,笔迹与和亲公主的婚书落款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