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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的骊山被血雾笼罩，十八具改良木牛流马在演武场排出九宫八卦阵。扶苏抚过机关兽新换的青铜差速齿轮，指尖传来陨铁轴承特有的寒意——这是用匈奴狼卫佩刀熔铸的复仇之铁。
"公子当真要用墨家机关对抗大秦战车？"蒙恬的声音自三丈高的巢车上传来。他身后是百乘西马战车组成的锋矢阵，车轴悬挂的青铜銮铃在晨风中发出闷响，仿佛上古凶兽在磨牙。
扶苏将定秦剑插入沙盘中央，剑影恰与日晷晷针重合："蒙将军可知，当年孙膑破庞涓的桂陵之战，便是用八阵图困住魏武卒。"他手腕轻抖，沙盘上的磁石阵型突然裂变为八门金锁，惊得旁边记录战法的史官摔了竹简。
号角声撕裂晨雾。蒙恬战车阵率先发起冲锋，青铜车辙在夯土地面犁出深沟。扶苏却按兵不动，首到前锋车阵距机关兽百步之遥，才挥动令旗。木牛流马背部的青铜挡板突然翻转，露出三百张改良秦弩，箭槽内三棱箭镞泛着蓝光——那是墨家用蜃楼胶特制的延时发火装置。
"风！"随着弩兵校尉的呼喝，第一波箭雨以西十五度仰角抛射。蒙恬战车竖起牛皮盾阵，却见那些箭矢在距盾牌三丈处突然炸裂，迸发的磷火点燃了銮铃中的灯油。战马惊嘶声中，第二波平射弩箭己贴着地面袭来，精准贯穿车轮辐条。
蒙恬挥剑斩断着火的战旗，巢车升起三盏赤色灯笼。残余的七十乘战车突然变阵为双龙出水，试图从两翼包抄机关兽。扶苏令旗再变，木牛流马腹部的青铜板突然弹出六尺长的拒马刺，差速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整个九宫阵竟如活物般旋转起来！
"坎位转离宫，开门变死门。"墨家钜子的青铜面具映着火光，他手中磁石棋盘上的铁人正在重演战场局势。当蒙恬的车阵陷入不断收缩的八卦阵时，最后一队弩兵突然登上机关兽背部。
这次是三段轮射。
第一排弩手跪姿射击后立即后撤装填，第二排立姿接续，第三排从机关兽腹腔升起的射击台进行抛射。箭雨如连绵不断的铁幕，将试图突围的战车钉死在生门与伤门交界处。蒙恬的战车阵终是在景门方位撞上提前布置的青铜蒺藜，最后一乘驷马战车的轮轴发出断裂的哀鸣。
"公子改良的八阵图，末将心服。"蒙恬摘下冒烟的青铜胄，指着木牛流马关节处的液压装置，"只是这以水银为动力的机关，如何经得起大漠风沙？"
扶苏尚未答话，墨家钜子忽然用磁勺敲响铜罄。沙盘上的磁石无风自动，拼出阴山隘口的微缩地形："将军请看，当差速齿轮配合这铰链式履带......"他的解说被突如其来的日食打断。
正午的太阳突然蒙上血翳，观星台上传来太史令的惊呼。扶苏抬头望去，但见七道赤虹贯穿日轮，北斗杓柄处的摇光星竟在白天显现。更诡异的是，日珥中似有青铜战车的轮廓，与三十五章撞毁祭天台的木牛流马如出一辙。
"赤虹贯日，兵甲将兴。"阴阳家的诵经声从山腰传来，九名紫袍术士捧着龟甲奔上观星台。为首的太卜令将龟甲掷入火盆，爆裂的纹路竟与沙盘上的八阵图完全吻合。
蒙恬突然按住剑柄："公子请看演武场西北角。"顺着他的指向，众人发现被击毁的战车残骸正在渗出黑色黏液。墨家钜子用磁石试探，黏液突然腾起青烟，在地面蚀刻出匈奴祭坛的星图。
扶苏用剑尖挑起黏液，在阳光下辨认出其中闪烁的云母碎屑——这与三十五章机关兽爆燃的元凶同源。他猛然转身看向墨家钜子："请钜子查验所有木牛流马的润滑油。"
话音未落，东南角三具机关兽突然关节爆裂。公输家匠人抢修时，从传动箱抓出把带着漠北苜蓿味的泥沙。扶苏拾起一粒沙砾在掌心碾碎，紫红色结晶在日光下折射出血光——这是匈奴王庭特有的赤血盐。
"报！"斥候满身风尘冲上演武场，"阴山烽燧传来狼烟，头曼单于次子冒顿正在操练新式骑兵！"呈上的羊皮战报边缘，赫然印着带齿痕的血指印。
扶苏展开战报时，怀中的鬼谷玉牌突然发烫。羊皮上绘制的匈奴骑阵图中，竟暗藏三十五章出现的殄文。当他把玉牌按在战报上，血髓玉中的纹路与殄文重叠，浮现出句谶语："双日凌空，紫薇星劫。"
地宫中的水钟滴到酉时三刻，扶苏与蒙恬仍在推演沙盘。墨家钜子用磁粉复原出冒顿骑阵的每个变招，公输家匠人则用机关人偶模拟匈奴骑兵的冲锋轨迹。
"传统的车阵确实难以应对漠北的流沙地。"蒙恬用剑柄敲了敲沙盘边缘，"但若是将八阵图刻在战车底部......"
"那便请将军看此物。"扶苏击掌三声，工匠抬进个覆盖黑布的物体。掀开时，蒙恬看到的是具装有差速齿轮的双轮战车，车轴处延伸出的青铜翼板布满孔洞。
"此车可用风力辅助转向。"扶苏转动车舆内的绞盘，翼板孔洞中发出埙般的鸣响，"当侧风过强时，气流穿过这些音孔产生的推力，能自动调节车轮转速。"
墨家钜子突然将磁石撒向战车，磁粉在车身上勾勒出奇经八脉般的纹路："公子可知，这翼板孔洞的排列，与匈奴萨满的骨笛音律暗合？"
地宫陷入死寂，只有水钟的滴答声在回荡。扶苏正欲开口，观星台的铜钲突然狂震。众人冲上地面时，看到毕生难忘的景象——赤虹贯日的天象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西方孕育出第二颗血色太阳！
阴阳家的紫幡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太卜令的龟甲在案上跳起巫舞。白露的算筹在星图间自动排列，半数算筹无火自燃，在空中拼出个残缺的殄文："劫"。
"双日凌空，天下刀兵。"墨家钜子的青铜面具映着妖异天光，"请公子速往云梦台，那里或许......"
他的话语被突如其来的地动打断。演武场中央裂开三丈沟壑，涌出的不是地下水，而是掺杂赤血盐的流沙。扶苏的定秦剑突然自行出鞘半寸，剑身倒映出的不是双日，而是三十七章将要出现的、刻满巫咒的岩画。
蒙恬抓起把流沙任其从指缝滑落："这不是骊山的土。"他将沙粒放在舌尖轻尝，瞳孔骤缩——这是混着匈奴王庭祭坛香灰的漠北沙！
白露的身影从虚空中浮现，她手中的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三个时辰前，阴山以北出现沙暴，有人看见匈奴巫师在岩壁上刻日食图。"
扶苏突然想起三十五章那个诡异的黎明。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机关坊时，他亲眼见到改良后的差速齿轮在沙盘投射出双环日影。此刻天穹的双日，与那日沙盘上的光影完美重合。
"传诏九原大营。"年轻公子扯下染血的战袍，"明日辰时，全军演练沙漠车阵。"
血色夕阳下，无人注意到墨家钜子正用磁粉在袖中绘制星图。当他袖摆拂过沙盘时，八阵图的离宫方位悄然多出个匈奴狼头标记——这个位置，恰是三十七章阴阳家预言"兵戈犯紫薇"的星象对应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