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育婴室的玻璃突然爬满冰花,护士惊恐地看着保温箱中的女婴。她腕间的胎记泛着血光,床头监测仪上的数字全部变成往生咒文。我隔着虚空触碰那道胎记,三百年前的相思扣突然在掌心浮现。
镜墟深处传来破碎声,最后半块镜片刺穿时空,嵌入女婴眉心。整个产科大楼开始异变,产妇们腹中的胎儿同时睁眼,瞳孔中流转着青铜色的尸气。
"终于等到这一刻。"主治医师撕下脸皮,露出青松子腐烂的半边脸。他手中的手术刀刻满血傀咒,剖腹产的孕妇体内爬出的不是婴儿,而是裹着胎膜的紫毛僵尸。
玄霄剑在虚空震颤,却斩不断连接女婴的脐带。那些脐带在空气中织成往生镜的纹路,将整座城市笼罩在镜墟领域。我咬破指尖在女婴额头画下封魂咒,血珠却倒流进她的瞳孔。
"没用的..."青松子癫狂大笑,"这具玄阴圣体,本就是为尸祖重生准备的容器!"
女婴的啼哭化作次声波,摩天大厦的玻璃幕墙接连爆裂。我在下坠的玻璃雨中穿梭,每一片碎玻璃都映出不同的末世景象:有的世界丧尸横行,有的位面道门称尊,但所有倒影中的"我"都在屠杀白璃的转世身。
地铁隧道深处传来狐鸣,我循声追去,在废弃车厢里找到十八具青铜棺。棺盖上的镇尸符被换成电子屏,滚动播放着女婴的成长影像——三岁通晓《太阴真经》,五岁炼成血傀术,七岁时的生日礼物是玄霄剑的仿制品。
隧道尽头亮起血色信号灯,穿月白旗袍的少女正在调度室煮茶。她腕间的胎记泛着青光,茶案上摆着我和白璃的婚书。
"林先生来晚了。"她吹散茶雾,露出颈间尸仙蛊的咬痕,"这具身体还有三刻钟就要完全转化,你舍得动手吗?"
少女撕开旗袍,心口处嵌着半块往生镜。镜面映出的不是脏腑,而是正在崩塌的归墟海眼。我祭出玄霄剑的瞬间,整条地铁突然脱离轨道,冲进时空裂隙。
我们在三千世界的夹缝中坠落,每个闪过的镜面都呈现不同选择下的未来:有我放弃轮回与白璃隐居的画面,有尸祖统治三界的惨状,甚至有一个镜面里青松子正在拯救苍生。
"选啊!"少女的獠牙刺破朱唇,"杀我救世,还是..."她突然将我推入某个镜面,1984年的道门祖庭里,少年玄阳真人正在擦拭染血的玄天鉴。
暴雨倾盆的夜晚,我眼睁睁看着年轻的自己将桃木钉刺入白璃后心。这一次终于看清,她跌落悬崖前用唇语说的是:"活下去,在彼岸花开时......"
从镜面跌出时,正落在女婴的抓周宴上。她爬向的并非玄霄剑仿品,而是我暗中放置的青铜镜残片。当小手抓住镜片的刹那,往生镜的虚影笼罩道门,历代祖师的法相开始腐烂。
玄阳真人突然七窍流血,他胸口的尸仙蛊虫破体而出,在空中织成血色罗网。我趁机抢过女婴,发现她后颈浮现出白璃的魂印。十二道天雷劈开护山大阵,暴雨中的道门弟子纷纷异变。
"爹爹..."女婴突然开口,瞳孔变成璀璨的金色。她的小手按在我心口,三百年前被封印的记忆轰然解封——原来白璃当年盗走的往生镜,是用我们的女儿献祭所铸!
青松子操纵着尸祖法相降临,万具腐尸在空中拼接成巨剑。女婴突然挣脱怀抱,化作流光融入玄霄剑。剑柄竖瞳彻底睁开,映出归墟深处的真相:所谓尸祖,不过是往生镜的倒影!
玄霄剑贯穿青松子天灵时,他的血肉化作镜屑纷飞。我抱着逐渐冰冷的剑身,看诸天万界在镜光中坍缩。每个破碎的位面都飞出光点,那是白璃散落的真灵。
女婴的哭声从剑身传出,往生镜在虚空重组。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时,镜中走出的不是尸祖,而是三百年前的白璃。她裙摆染血,怀中抱着我们的女儿。
"该醒了..."她将婴孩放入镜中,"你我皆是往生镜的梦境。"镜面突然浮现裂痕,我的身体开始消散。在意识湮灭前,终于看清那个永恒的真相——所谓轮回,不过是镜灵在修补裂痕时产生的涟漪。
宇宙归于混沌的瞬间,我听见镜片相击的脆响。新的道门祖庭在虚空中重建,刚入门的弟子正在擦拭玄霄剑。山门外,采药少女腕间的胎记泛着微光。
青松子捧着《太阴真经》走过长廊,年轻的玄阳真人在桃树下练剑。当他的剑气斩落桃花时,一片花瓣飘向山涧,落在白璃转世身的鬓间。
往生镜的虚影高悬九天,映照着永不停歇的轮回。某个新生宇宙的地铁站里,穿月白旗袍的少女正对着手机微笑,镜头扫过她腕间的相思扣胎记。
在凡人不可见的维度,半块镜片悄然翻转。当星光再次偏移时,新的故事己在倒影中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