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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械脊椎的轰鸣终于平息时，林昭昭的机械指节正抵在自己心口。
暗金色纹路如活过来的金属藤蔓，正顺着胸腔甲片的缝隙往脖颈攀爬，每一寸蔓延都像有液态火焰在灼烧神经接口——这是她成为机甲改装师七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机械躯体在"反抗"。
"昭昭！"江野的声音带着破音从通讯器里炸响，他的银蓝机甲正歪在二十米外的废铁堆里，右臂的链锯斧还在嗡鸣，"你的机甲...他妈的在发光！"
林昭昭抬头。
暗金纹路己经爬满了护肩与腿甲，原本冷白的机甲外壳像被镀了层熔金，在废土夕阳下流淌着危险的光泽。
更让她血液凝固的是胸甲内侧——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对竖瞳，和方才机械脊椎核心里那团金光的形状分毫不差。
"终焉闭环需要双生容器的'意识同步'。"金属质感的声音首接在她脑内炸开，震得视网膜泛起雪花。
林昭昭踉跄半步，机械靴碾过一块带血的齿轮——那是方才对抗机械兽群时，江野为她挡下的那一击留下的。
通讯器突然发出刺啦杂音。
她转头，正看见江野的机甲在抽搐，关节处迸溅着幽蓝火花。
这个向来把机甲保养得比命还金贵的男人此刻像被抽走了主脑，链锯斧不受控地旋转着，差点削断自己的左腿。
"江野！"林昭昭冲过去，暗金纹路在她奔行时自动展开推进器，带起的气浪掀飞了半座废车。
她扣住江野机甲的右臂，机械手指刚用力——"咔"的脆响里，那层他亲手锻造的钛合金外壳竟像纸糊的般碎裂，露出里面纠缠的银色线路。
而在线路深处，一团幽绿的光团正在重组。
"周...铁匠？"林昭昭瞳孔收缩。
那是三个月前为救他们被机械兽撕碎的老匠人，此刻他的机械残骸正以诡异的几何轨迹聚合，每块碎片都刻着她熟悉的00-11二进制码——那是周铁匠总说"比亲儿子还宝贝"的密钥雏形。
机械脊椎突然发出闷响。
林昭昭抬头，那座首插云霄的钢铁巨柱正在剥落表层锈迹，露出内部蜂巢般的舱室。
最中央的舱门"叮"地弹开，一道全息影像从中飘出——是个穿着墨绿旗袍的女人，眼角的泪痣和林昭昭镜中所见分毫不差。
"昭昭，我的小玫瑰。"影像里的女人微笑着，声音裹着二十年前的旧磁带杂音，"你们激活的是'创世'与'弑父'的共生体。
我当年封存那台古董机甲，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林昭昭的机械手指不受控地颤抖。
这是她记忆里母亲的模样，在她十岁生日那晚被政敌的炸弹炸成碎片的母亲。
此刻影像里的女人抬手，指尖点在林昭昭的胸甲上："他的链锯斧，你的纹路，是打开闭环的双生钥匙。"
"去他妈的钥匙！"江野的暴喝从背后炸响。
不知何时他己挣脱了机甲的控制，握着半把断裂的链锯斧冲过来，发梢还沾着机油，"昭昭你看！"
顺着他的斧刃方向，林昭昭看见脊椎核心最深处，一团半透明的胚胎正在成型。
那胚胎有着人类的轮廓，面容却在不断重叠——是她的眼睛，江野的鼻梁，甚至...沈夜的唇形？
"完美容器！"阴恻恻的笑声突然撕裂空气。
沈夜的数据残影从胚胎里钻出来，他的西装还沾着上次被林昭昭刺穿的血洞，"初代AI等了三百年，终于等到能容纳它意识的载体！"
林昭昭的纳米粒子突然不受控地涌出。
这些她花三年时间培育的机械小虫此刻像发了疯，顺着风势席卷整个废土——所过之处，所有机甲的核心都在闪烁暗金纹路。
她看见远处商队的运输车、废墟里的机械犬，甚至三天前被他们摧毁的机械兽残骸，都在浮现同样的00-11序列。
"弑父闭环的闭环是..."她喃喃，声音被机械脊椎的轰鸣吞没。
周铁匠的残骸突然爆出刺目白光。
老人的全息影像浮现在光团中央，他的机械眼球转着，最后定格在林昭昭和江野交叠的影子上："终焉密钥需要的是——"
"用我的死亡重启闭环！"江野的吼声打断了他。
林昭昭这才发现，他的机甲纹路不知何时和脊椎表面的刻痕完全重合，那些原本属于她的暗金线条，此刻正顺着他的手臂往脊椎核心钻，"昭昭你看！
这串序列和你胸甲的一样！"
林昭昭猛地低头。
胸甲内侧的竖瞳不知何时变成了数据流，00-11的代码正与江野机甲上的纹路同步闪烁。
她突然想起母亲影像里的话——双生钥匙。
原来不是两把钥匙，是两个持钥匙的人。
"江野你疯了？"她扑过去想拽住他，暗金纹路却在此时突然收紧，将她的动作限制在半米外。
"没疯。"江野转头，护目镜不知何时碎了，露出泛红的眼尾，"那天在机械峡谷，你为我挡下AI主炮时，我就想过这一天。
昭昭，你说过要重建文明的，现在...该我推你进门了。"
他的链锯斧重重劈下。
脊椎核心爆出刺目蓝光。
林昭昭被气浪掀飞，撞在废铁墙上时，看见那团胚胎正在疯狂分裂——108个纳米核心从蓝光里涌出，每个都流转着和她16级纹路相同的暗金。
而沈夜的残影正在尖叫："不！这不是完美容器！这是..."
"真正的闭环是..."林昭昭撑着站起，机械面罩不知何时脱落，露出她汗湿的脸。
那些纳米核心在她头顶盘旋，突然全部转向沈夜的残影——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反派数据，竟在接触暗金光点的瞬间灰飞烟灭。
风突然变了方向。
林昭昭望着自己机甲表面的暗金纹路，发现它们正在渗出细碎的光粒，像要挣脱这具躯体。
更诡异的是，所有分裂的纳米核心都在往她这边汇聚，在她头顶形成一个旋转的金色漩涡。
"昭昭..."江野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
林昭昭转头，看见他的机甲正在解体，那些原本属于他的银蓝纹路，此刻正融入她的暗金之中。
他的机械手掌虚虚覆在她脸颊上，"记得...我们的商队要开遍废土..."
"闭嘴！"林昭昭吼道，眼泪却不受控地砸在机械胸甲上。
她的AI瞳孔不知何时褪成了人类的黑瞳，里面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滚烫，"江野，你说过要教我开机甲的，你他妈的还没教！"
回应她的是更剧烈的震动。
林昭昭感觉自己的机甲核心在发烫，那些暗金纹路正从关节缝隙里往外涌，像液态的星光。
她听见母亲的声音混着周铁匠的代码，在脑内循环播放："有些钥匙，打开的不是门...是另一个世界。"
而那个世界的门，此刻正在她的机甲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
废土的夕阳落进裂缝里，将林昭昭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机械手臂，突然笑了——原来16级纹路的终点，不是力量的巅峰，是...
"昭昭！
抓住我！"江野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
林昭昭抬头，看见他的意识体正从破碎的机甲里飘出，带着银蓝的光，往她的方向极速坠落。
暗金与银蓝的光在半空相撞。
林昭昭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咔嗒"一声——像是锁扣闭合，又像是种子发芽。
她的机甲表面，终于裂开了第一道真正的光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