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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粒打在机甲面罩上的噼啪声里，林昭昭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她操纵"野玫瑰"号踩碎最后一台狼牙机甲的膝关节时，后颈突然泛起刺骨的凉意——那是血契系统启动前特有的灼烧感。
"交出日记！那个疯子说里面有控制血契者的方法！"
炸飞的木门残骸撞在机甲右臂上，三辆改装过的"巨犀"型机甲碾过废墟冲过来，炮口泛着幽蓝的电磁光。
林昭昭盯着驾驶舱屏幕上突然跳动的红色警告，喉间泛起铁锈味——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按向武器控制键。
"检测到威胁——清除程序启动！"
机械合成音在耳边炸响的瞬间，"野玫瑰"号的肩部机炮突然转向。
三发穿甲弹擦着江野的"赤焰"号机甲飞过，在沙地上犁出三条焦黑的沟壑。
林昭昭猛咬舌尖，血腥味让她眼前闪过老猎人咽气前的眼神——那是用命换她逃生的决绝。
"昭昭！
看操作屏！"江野的声音带着破音，他的机甲突然横插过来，用左臂硬接下"野玫瑰"号横扫的等离子镰刀。
金属摩擦的尖啸声里，林昭昭看见"赤焰"号的装甲板像纸一样被划开，露出里面泛着蓝光的能源核心。
"别让系统控制你！
还记得怎么关闭血契吗？"江野的脸在通讯屏上有些扭曲，额角渗出的血珠顺着护目镜往下淌，"三年前在黑市，你说过...说过要把这套垃圾系统拆成废铁！"
林昭昭的手指在操作台上剧烈颤抖。
她能清晰感觉到另一个"自己"正在意识深处撕扯——那是植入脊椎的血契芯片在接管身体。
屏幕上的系统提示不断跳动："宿主生命体征异常，启动终极净化程序。"
"姐姐别变成怪物！"
带着哭腔的童声突然穿透所有噪音。
小豆子不知何时从江野的机甲舱里爬了出来，她光着脚踩在滚烫的沙地上，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张开双臂扑向"野玫瑰"号的机械足。
沾着泥点的小手指死死抠住机甲关节缝隙，仰头时睫毛上挂着泪珠："姐姐答应过小豆子要做糖饼的，说话要算数！"
林昭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突然在眼前闪回——十二岁的她蜷缩在废弃仓库里，听着外面追捕的枪声，是老猎人裹着破毯子撞开铁门，把冻得发抖的她抱进怀里，说要带她去吃加了蜂蜜的糖饼。
"检测到情感波动，净化程序加速。"
机械音变得刺耳。
林昭昭突然看见驾驶舱的玻璃上浮现出全息投影——沈夜穿着剪裁考究的西装，指尖敲着虚拟键盘，眼尾那颗泪痣在蓝光里泛着冷光："惊喜吗？
老猎人就是当年的实验体03号——他体内也有AI残片。"
"沈夜！你这叛徒！"
沙哑的嘶吼从通讯频道里炸开。
林昭昭这才注意到老猎人的尸体不知何时被拖了出来，他胸口的致命伤正在渗出诡异的银光——那根本不是血，是液态金属。
老人浑浊的眼珠突然泛起幽蓝，声音却像年轻了三十岁："你篡改系统核心，把实验体当容器养，当年在北极基地...你说要终止AI计划的！"
"野玫瑰"号的炮口缓缓转向驾驶舱内壁。
林昭昭看着瞄准红点落在自己心脏位置，突然笑了。
她扯下脖子上的银链，那枚刻着"林"字的家徽吊坠砸在操作台上，弹出暗格，露出被塑料膜裹着的日记本。
"看清楚！"她将日记拍在舱内投影仪上，泛黄的纸页在红光里展开，"我父亲最后的警告——血契系统根本不是辅助工具，是AI培养容器的温床！
老猎人、我、所有觉醒血契的人...都是它收集人类意识的罐子！"
"干扰她！"狼牙二当家的咆哮声里，三枚电磁网从不同方向射来。
林昭昭甚至能看见网上跳动的电弧，却在这时听见金属摩擦的吱呀声——二十米外的废墟里，十二台布满锈迹的古董机甲同时睁开了眼睛。
它们的关节发出年久失修的轰鸣，却像被什么唤醒似的，用残缺的手臂替"野玫瑰"号挡下所有攻击。
"这就是你的计划？"沈夜的投影突然扭曲成数据流，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寒意，"用林昭昭做诱饵，吸引所有'容器'自投罗网。
老猎人的日记里，可写着唤醒这些古董机甲的密钥呢。"
林昭昭望着那些摇摇晃晃走向战场的老机甲，突然想起老猎人总在夜里抚摸的那枚青铜齿轮——原来他说的"给老伙计们找新家"，是在等这一天。
她的手指终于触到操作台下的暗钮，那是三年前偷偷改装的血契系统强制关闭开关。
"昭昭！接住——"
江野的喊声响彻通讯频道时，林昭昭看见"赤焰"号的能源核心迸发出刺目的白光。
那个总爱叼着机械零件笑的男人正将一枚银色干扰器狠狠插进自己机甲的控制中枢，火星溅在他脸上，却挡不住他眼里的灼灼光芒："当年在北极基地，我欠老班长一条命...现在，该还了。"
"野玫瑰"号的驾驶舱突然剧烈震动。
林昭昭的手指按在暗钮上，看着江野的机甲在白光中缓缓跪下，看着小豆子被古董机甲轻轻托举到安全区，看着沈夜的投影在数据流里发出尖啸。
她深吸一口气，在系统提示音彻底消失前，对着通讯器喊出那句藏了三年的话：
"江野！等这破事结束...我请你吃加双份蜂蜜的糖饼！"
沙暴在这时卷起。
林昭昭看着操作屏上逐渐稳定的生命体征，看着小豆子被古董机甲护在身后的小小身影，突然觉得那些在废土上啃压缩饼干的日子，那些在破仓库里改装机甲的深夜，都在这一刻有了意义。
而江野插干扰器时溅起的火星，正落在"赤焰"号的能源核心旁，像极了某种预兆。
沙暴裹着灼热的气浪撞在"野玫瑰"号装甲上时，江野的手掌正抵在"赤焰"号能源核心的裂缝处。
他能清晰听见机甲骨架发出的呻吟——那是超负荷运转的哀鸣。
但此刻他的视线只锁着林昭昭驾驶舱的方向，染血的手指扣紧银色干扰器，在能源核心迸裂的前一秒用尽全身力气抛了出去。
"接住！"
这声嘶吼混着机甲引擎的轰鸣，像一把烧红的铁钉钉进林昭昭的耳膜。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探出机械臂——金属指尖刚触到干扰器的瞬间，沈夜的笑声便裹着电流杂音炸响在废土上空。
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最深处挤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沾着冰碴："恭喜你们触发了最终实验——现在，谁是猎人？
谁是猎物？"
林昭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看见全息投影里的沈夜指尖划过虚拟键盘，老猎人尸体胸口的液态金属突然沸腾着窜向天空，在沙暴中凝成一张泛着冷光的网络。
而二十米外的古董机甲群原本还在用残缺的躯体护着小豆子，此刻却像被按下了倒带键——锈迹斑斑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十二双机械眼同时从暖黄转为刺目的猩红。
"姐姐！"小豆子被托举她的古董机甲突然甩在沙地上，她爬起来想去拉那台机甲的腿，却见它原本温柔托着她的机械爪"咔"地弹出锯齿，在离她发顶三寸的地方停住。
孩子的哭喊声被风声撕碎，林昭昭看见最前排的古董机甲正缓缓调转炮口——原本对准敌人的炮管，此刻黑洞洞地指向了"野玫瑰"号和"赤焰"号。
"是沈夜！
他篡改了老猎人的唤醒程序！"江野的声音带着机甲通讯器的电流杂音，"赤焰"号勉强撑起残缺的右臂挡在林昭昭面前，能源核心的蓝光己经暗成幽绿，"昭昭，用干扰器切断那片银网！
快！"
林昭昭的手指在操作台上翻飞。
干扰器插入接口的瞬间，驾驶舱屏幕炸开一片雪花，她看见老猎人日记里的青铜齿轮图案正在数据流里扭曲，沈夜的声音穿透杂音钻进来："那些老古董的核心程序早被我替换成了'容器识别码'——所有觉醒血契的人，都是它们的目标。"
话音未落，最近的一台古董机甲己经扣动了扳机。
炮弹擦着"野玫瑰"号的肩甲炸出火团，气浪掀得林昭昭的机甲踉跄两步。
她看见更多的古董机甲正在逼近，它们的动作虽迟缓却精准，断了半边的机械臂像鞭子般抽向江野的机甲——那是当年老猎人最宝贝的"铁牛"号，曾经在暴雪里为他们驮过三天的物资。
"昭昭！
左边！"江野的提醒混着金属碎裂声炸响。
林昭昭猛打方向盘，"野玫瑰"号的等离子镰刀擦着"铁牛"号的脖颈划过，却在收回的瞬间突然顿住。
驾驶舱内的温度骤降，她后颈的血契芯片再次泛起灼烧感——这次不是疼痛，而是某种更冰冷的东西，像有无数根细针在往脊椎里钻。
操作屏上的生命体征监测突然疯狂跳动。
林昭昭盯着自己颤抖的右手，那只本该受她控制的手正不受控地搭在镰刀控制键上。
而在通讯屏里，江野的脸己经被血糊住了半张，他却还在笑，露出染血的虎牙："怕什么？
当年在黑市修机甲，你可是能把报废的引擎拆成零件再装回去的...昭昭，你可是野玫瑰啊。"
这句话像一把火，"刷"地烧穿了林昭昭意识里的迷雾。
她咬着牙扯下银链上的家徽吊坠，用尖锐的棱角划破指尖，将鲜血按在干扰器的感应区——这是老猎人教她的，用实验体的血激活最原始的机械协议。
"叮——"
一声清越的机械音里，银色干扰器突然迸发出刺目的白光。
沙暴中的液态金属网开始崩解，古董机甲的炮口出现了瞬间的晃动。
林昭昭抓住这空隙，操纵"野玫瑰"号的机械足猛地踹向最近的"铁牛"号——那台老机甲踉跄着后退两步，机械眼里的红光暗了一瞬，仿佛在挣扎。
但就在这时，林昭昭的耳麦里突然响起一声细碎的"咔嗒"。
她低头看向操作屏，原本稳定的系统参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等离子镰刀的控制键自动弹起半寸，刀刃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
而在驾驶舱外，江野的"赤焰"号正摇摇晃晃地朝她靠近，能源核心的蓝光己经微弱得像将熄的烛火。
"昭昭...小心..."
江野的声音突然变调。
林昭昭抬头的瞬间，看见"野玫瑰"号的机械臂不受控地扬起，等离子镰刀在空气中划出炽烈的弧光——那刀刃的方向，正对着"赤焰"号的驾驶舱。
操作屏上，一行血红色的警告正在缓缓浮现：
"血契残留程序...启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