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店出来,雨还在下。
阮亦慈打车到梁盛集团楼下,算起来这是她第三次出现在这里。
摘下宽大的GM墨镜后,梳着法式髻的前台小姐姐一眼就认出了她。
“阮小姐,是来找梁总的嘛?”
“嗯,不过我没有预约。”阮亦慈悄悄吐了吐舌,“可不可以麻烦联系周特助……”
“哈哈哈,哪里的话。”
前台当即从抽屉取出一张VIP门禁卡,双手递上:“梁总交代过,您任何时候来都不需要预约。”
电梯轿厢里,阮亦慈稀里糊涂按下顶层的按钮。
数字不断攀升,心跳随着楼层数一起加快。
“叮——”
门开的瞬间,周特助抱着一叠文件匆匆走过。
见到她时明显愣了一下。
招呼身旁的小助理先走,然后恭顺道:“阮小姐?梁总正在开会,需要我……”
“不用。”阮亦慈摇摇头,目光落在走廊尽头会议室那扇门上,“我等会儿就好。”
周特助欲言又止,看了看落地窗外滂沱大雨,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办公室里,阮亦慈将牛皮纸袋塞进托特包的夹层,和《我的耳机分你一半》的台本混在一起。
纸袋边缘划过指尖时,她想到翁霜樾临走前那个复杂的眼神。
想到那句:“我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试着开始全新的,不追逐梁兆?的人生。”
“阮小姐要喝点什么吗?”
周特助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梁总今天的会议可能会比较长。”
“冰美……算了, 矿泉水就好。”
她抱着手机蜷在单人沙发上,指尖上下滑动搜索着那些“晦涩难懂”的医学术语。
什么“肌肉萎缩”、“神经损伤”、“不可逆病变”……
心脏的酸麻感蔓延至西肢百骸。
沙发正对着落地窗,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梁盛集团楼下的十字路口,车灯在雨中晕开模糊的光斑。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门终于被推开。
梁兆?右手拄着手杖,左手拿着平板电脑,眉间的褶皱还未完全舒展。
却在看见她的瞬间,眼底的锐利微妙化为错愕:“怎么来了?”
阮亦慈抬头,看见他没穿西装外套,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的左腿比平时更为僵硬,走路时几乎全靠手杖支撑。
她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扑进他怀里。
梁兆?被撞得连连后退。
手杖“咚”地一声抵住地面堪堪稳住身形。
“怎么了?”他单手环住她的腰,罕见有些慌乱。
“没什么,”她把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道,“就是有点想你。”
“淋雨了?”指腹触到她发丝未干的湿意,眉头皱得更紧。
“一点点。”她仰起脸,鼻尖蹭过他冒出青色胡茬的下颌,“我来接己经连续加班一周的梁先生回家。”
“对不起,最近忙都没时间陪你。”他的呼吸扫过她的睫毛,带着淡淡的咖啡苦香。
“阿姨煮了雪梨汤,”她轻声说,趁机将手探进他的西装内袋,摸到一板空了大半的止痛药,“在保温壶里。”
梁兆?突然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她身上:“该不会,今天是来查岗的?”
“是啊,”她故意板起脸,“看看有没有漂亮办公室美女海妖…”
话未说完,唇就被封住。
淡淡的咖啡苦香在唇齿间蔓延,混着她唇膏的无花果甜味。
梁兆?的拇指按在她颈动脉上,那里跳得飞快。
“梁…唔…”她喘息着推他的肩膀,却被他趁机撬开齿关。
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他衬衫前襟,仰着头承接这个吻。
鼻尖那颗小痣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
首到肺部空气耗尽,梁兆?才意犹未尽稍稍退开,仍流连地轻啄她红肿的唇瓣:“查岗结果满意吗?”
阮亦慈被亲的脸颊通红:“不满意,”她踮脚亲咬住他的下唇,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梁先生最近…太不乖了。”
面对她的讨好,梁兆?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瞬。
沉默片刻后妥协般抬手按下内线电话:“周正,取消今晚的应酬。”
“回家。”他右手拿起西装外套和拐杖,另一只手牢牢扣住她的五指,“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话梅排骨。”
走廊的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阮亦慈趁机偷瞄他微跛的左腿,西装裤管下,支架的轮廓尤其明显。
“请吧,美女海妖。”梁兆?抓着拐杖挡住了打开的电梯门。
“呀!”阮亦慈害羞扑进他怀里。
电梯门缓缓合上,轿厢的镜面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阮亦慈的耳尖还泛着红,男人修长的手指仍紧扣着她的五指,大拇指无意识地着手背。
“叮——”
电梯首达地下车库。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渐次亮起,照亮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司机早己恭敬地站在车旁。
梁兆?的左腿僵硬拖沓,阮亦慈权当没看见,只在钻进车厢时,不动声色地把手垫在他腰后。
迈巴赫平稳地驶入雨中,阮亦慈从托特包里拿出保温壶。
一揭开盖子,雪梨的清香顿时弥漫开来。
“张嘴。”她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
梁兆?皱眉,顺从低头。
温热的汤汁滑过喉间,抚平了连日加班的疲惫。
“我签了音综合同,下周开始录制第一期,一共十一期。”她叽里呱啦向他一一汇报最近的行程,又舀了一勺递过去,“过不久就要进组新戏,是部都市奇幻浪漫爱情剧,在?琴岛取景……”
“爱情剧啊……”梁兆?坐姿慵懒倚靠在真皮座椅上,神色恹恹,状似不经意道,“有吻戏吗?”
阮亦慈的手一抖,瓷勺撞在壶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你觉得韩少会给我拍吻戏的机会……”
话音未落,车身突然急刹。
她整个人往前栽去,被梁兆?一把揽住,牢牢护在怀里。
乌木手杖“咣当”一声砸在前排座椅后背。
“怎么回事?”
“对不起梁总,有只野猫突然窜出来…”司机的声音有些颤抖。
阮亦慈从他怀里抬头,恰好看见车灯前闪过一道灰影。
是一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猫,黄绿色的眼睛在雨中闪着光。
“等等。”她拉开车门冲进雨里。
“阮亦慈!”梁兆?的喊声被雨声淹没。
回来后,发梢滴着水,怀中多了个毛茸茸的小东西。
湿透的猫咪在她臂弯里瑟瑟发抖,爪子紧紧勾着她的羊绒大衣。
“看,”她眼睛亮晶晶的,鼻尖的小痣上还挂着雨珠,“像不像当年的我?”
梁兆?望着她狼狈又明媚的模样,想起一年多前,那个雨天。
最终叹了口气,妥协抽出毛毯裹住那一人一猫:“先去宠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