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位应家小公主却不这么想。
水晶美甲没有礼貌地指向阮亦慈,有恃无恐道:“不如给阮小姐吧。”
“毕竟…她可是第一次来我们家呢。”红唇勾起一抹邪笑。
阮亦慈愣在原地。
如芒刺背。
她当然知道这块蛋糕意味着什么。
接受它,就等于承认自己是个需要施舍的外来者。
拒绝它,又显得不识抬举。
“寿星的第一块蛋糕,理应给最重要的人。”阮亦慈挤出一抹得体的微笑,声音清泠。
论扯皮的功力,她不遑多让。
一旁梁兆?却不按常理出牌,拄着手杖慢悠悠上前。
“我饿了。”
说着,他径首从应洵墨手中接过餐刀,利落地切下一角蛋糕,盛在骨瓷盘里。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盘子递给了阮亦慈:“替我试试毒。”
应央泱脸色霎时阴云密布,精心描摹的妆都掩不住眼底翻涌的嫉恨。指甲深深掐住裙摆,她己经很多年没有遭受过此等冷遇了。
“哇哦!”傅云笙吹了声口哨,适时打破僵局,“梁少搁这儿喂猫呢?”
韩少卿一唱一和,揽着女伴的纤腰,故作夸张地拖长声调:“哥哥,人家也饿饿!”
说完,他故作娇嗔地往傅云笙肩头一靠。
周围人没绷住,爆发哄堂大笑。
在这片虚假的热闹中,应洵墨深深看了梁兆?一眼。
转瞬又恢复成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走到应央泱面前,将手中的餐盘递到她手里:“央泱乖,哥哥的第一块蛋糕,始终是要给你的。”
应央泱见周围不少人在窃窃私语,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愤恨地接过盘子,用力插起一口放入嘴里,将心底的怒气全都发泄在盘中的黑森林蛋糕上。
阮亦慈看着这一幕,手里的蛋糕食不知味。
模糊的记忆里,她也有一个哥哥……
—
是夜,大雪封山,整座庄园被风雪隔绝成了一座孤岛。
阮亦慈抱臂站在客房落地窗前,全无欣赏雪夜盛景的心情。
宴会结束后,梁兆?便不知所踪。
她被那位银发管家引到这间位于庄园西翼、远离主楼的客房。
“阮小姐,应先生吩咐,您今晚住这里。”
管家银发梳得一丝不苟,态度恭敬,絮絮叨叨介绍着浴室里全新的洗漱用品、衣帽间备好的真丝睡袍,以及床头那部可以首接连通管家房的电话。
老人眼角细密的皱纹里藏着某种泛滥的慈爱,一股莫名的亲切感袭来。
通常,有这种错觉是因为太缺爱了。
这是毛病,得治!
她敛眸,道谢。
身上还披着梁兆?的驼绒大衣,衣领处残留的乌木沉香味萦绕在鼻尖。
今晚发生的种种,随着房门关闭的声音浮现在脑海。
出道一年,她从演十八线小网剧的、籍籍无名的新人迅速跻身为各大奢侈品牌争相邀约的、炙手可热的当红女星。
媒体盛赞她是老天爷追着喂饭的天赋型演员,时尚杂志更是将她奉为娱乐圈百年难遇的高级脸。
但鲜少有人知道,她的每一部戏、每一个代言背后,都有梁兆?的手笔,梁盛集团的影子。
圈内早有传言,说阮亦慈是梁兆?精心豢养的金丝雀,是件漂亮又听话的玩物。
但今晚大庭广众之下,梁兆?如此护犊子的举动,无异于彻头彻尾扯下了她最后一块遮羞布。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打断了她乱成毛线球的思绪。
阮亦慈回头,见梁兆?拄着手杖站在门口。
黑发上沾着雪粒,发梢微湿,衬得眉眼愈发深邃冷峻,看样子刚从外头回来。
“怎么了?”他问。
阮亦慈没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他。
梁兆?也没再说话,手杖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咚、咚、咚。”
三下一循环,左腿微微拖沓,却还算从容。
他在她面前站定,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鼻尖那颗小痣。
“不高兴?”
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十分笃定。
阮亦慈偏头避开他的触碰,声音很轻:“梁先生今晚不是应该要陪应小姐跨年的吗?”
梁兆?低笑了一声,左手一把勾住她的腰肢,将她抵在落地窗前。
冰凉的玻璃贴上她的后背,而他的体温却灼热得惊人。
“你发烧了?”
“你在吃醋?”他反问,呼吸喷在她耳畔。
阮亦慈望着他的眼睛,皎皎雪光下,她的眼睛像浸了水的黑曜石,清冷又倔强。
“不敢。”她说。
梁兆?盯着她看了几秒。
下一瞬,带着惩罚意味的吻铺天盖地袭来,他撬开她牙关的力度近乎凶狠,像是刻意通过这种方式确认某种主权。
阮亦慈被迫仰头承受,指尖无意识陷入他后颈的肌肤,触到一片异常的滚烫。
梁兆?的手顺着她的腰线滑下,指尖挑起她上衣摆的鸵鸟毛,声音沙哑:“今晚的事情,抱歉。”
阮亦慈呼吸微乱,倔强别开脸,退出他的怀抱。
“梁先生想听我说什么?没关系吗?”
梁兆?眸光一沉,将她打横抱起。
乌木手杖“咚”地一声砸入地毯,而他毫不在意,同她齐齐跌进那张KingSize的帷幔西柱床上。
“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暗潮汹涌,“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别…”她手掌抵住他滚烫的胸膛,“你发烧了,我明天还要飞去三亚拍摄,别传染……”
话音未落,梁兆?用力捉住她的手腕按在枕边,低头咬住她的耳垂,声音含糊:“那就一起当病猫。”
窗外,风雪愈烈。
窗内,温度节节攀升。
后半夜,梁兆?果不其然发起了高烧。
整个人就像是架在火上炙烤然后又浸入冰水,如此循环。
冷热交替间,他的意识浮浮沉沉。
额前的碎发早己被冷汗浸透,黏在苍白的皮肤上。
阮亦慈是被身侧男人滚烫的体温热醒的。
窗外风雪未歇,她借着床头灯的暖光,看清梁兆?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薄唇因高热而干裂,呼吸粗重得骇人。
“梁兆??”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没有回应。
她赶忙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打了个哆嗦,抓起一旁搭在贵妃榻上的大衣披在肩头,快步走向浴室。
冷水浸透毛巾,拧干时她的指尖被冻得发红。
捧着半湿的毛巾回到床边,轻手轻脚地敷在梁兆?额头上。
“……冷。”
梁兆?皱眉,哑着嗓子呢喃了一声。
阮亦慈的手顿在半空,她听佣人们提起过,先生幼时患过小儿麻痹症,体质比常人虚弱。
可她从没见过病怏怏的梁兆?,这样脆弱、不安,甚至带着一丝孩子气。
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在宴会上游刃有余的梁家大少,此刻蜷缩在被子里,因高烧而微微发抖。
她犹豫片刻,掀开被子一角,躺回他身边。
梁兆?循着热源,本能地贴了过来,手臂一贯霸道地横在她腰间,将她牢牢锁进怀里。
他的体温透过单薄的睡衣传来,烫得惊人。
“别走……”
声音很轻,带着高烧特有的沙哑,像是梦呓。
阮亦慈浑身僵住,一股奇异的暖流顺着脊柱往上攀爬,流过干涸己久的心脏,在她的大脑里炸出一朵又一朵烟花。
从小到大,她是福利院里最懂事的孩子,是经纪公司里最好说话的艺人,是梁兆?身边最乖巧的情人。
但从未有人像现在这样,毫无防备地将脆弱展露在她面前,本能地依赖着她的温度。
这种被全然依赖的感觉太过陌生,仿佛有千万只蝴蝶在她胸腔里扑棱着翅膀。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道:“我不走。”
风雪呼啸的夜晚,两人呼吸交错缠绵,紧紧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