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水车的事,容与给老师写了一封信,信封里还夹着水车的图纸,她在信中表示:山中地形复杂,老师一首想做灌溉装置而不可得,学生帮您做出来了。
没去想老师看到这封信是会欣慰还是恼羞成怒,容与哼着歌准备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这一次容与准备走孙知府的路子,不过在那之前,要有人给他们进行引荐才行。
所以容与和容婉带着水车的图纸以及新研制出的一些香水,再次造访了刘通判家。
李月槿是个人精,如何看不出他们此来别有意图?只是寒暄了几句便叫容与去寻刘通判说话。
容与和刘通判密谈了一番,次日,李月槿便带着容与和容婉去造访了孙知府家,见到了孙知府的夫人。
此处值得一提的是:这位孙夫人娘家竟然也姓容。虽然和容与他们家以及容首辅家都不是同一支,但也算得上远亲。
此次拜访之后,没过两日,孙知府的折子便和几瓶精心包装好的香水,一块儿踏上了去往金陵的官船。
柔嫔握着裴昕的小手临《急就章》,五皇子腕上银铃叮当,笔尖在“容”字上洇开墨团:“母妃,这个字比‘裴’字多好多爪子!”
“这是你外祖家的姓氏。”柔嫔笑着用帕子蘸去五皇子蹭到腕上的墨汁,忽听廊下传来通报声。
容老夫人携着个穿杏红襦裙的少女踏进书房,女孩项上戴着一枚银锁,瞧着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己现秀美之姿,难得的是那一身的气度,一看便是世家大族才教养得出的闺秀。
“老身带舒儿来给娘娘请安。”老夫人将青布包裹的金丝檀木匣搁在案头,檀木香混着墨气漫开。
十二岁的容舒屈膝行礼,姿态娴雅,发间银镶蓝宝的步摇随之轻轻一荡。
裴昕蹦下椅子去扯容舒的披帛:“舒姐姐会翻花绳吗?”
“五殿下今日功课可写完了?”容舒并不慌张,笑着微微俯身抚过五皇子的发顶 。
柔嫔出身容氏,虽非本家,却也与容首辅一脉同气连枝,容舒是经常进宫来的,和五皇子也算熟识。
容老夫人和容嫔含笑看着两个小辈闲聊,亲自抬手将先前搁下的木匣掀开——流光锦缎为衬的匣中,躺着三只花纹的琉璃胆瓶,瓶中荡漾着水色,在朝阳照耀下泛着璀璨的彩光。
“好精巧的手艺,老夫人这是得了什么好东西?”
这琉璃瓶虽然精巧,宫中却也不缺,甚至比这还清透的有的是,柔嫔知晓,重点的还是瓶中之物。
容老夫人笑道:“下头小辈孝敬上来的,名唤‘香露’,只需抹上几滴便可留香数个时辰,无需配香囊也无需提前熏衣,更难得的是香味纯净,竟仿佛真正置身花丛般。”
柔嫔捡起一只莲花刻纹的琉璃瓶旋开,瞧着里头竟仍不见瓶口,而是一枚怪模怪样的青玉圆珠,思索片刻,试探着将那圆珠在指尖轻轻滚过,霎时间,如同雨后初荷般的香气在屋中蔓延开来,不由得一赞:“果真奇物!”
“老身年迈,哪里用得着这些精巧之物,特来献与娘娘,“容老夫人含笑,抬起手点了点她手中的胆瓶:“这一支是‘雨荷’,还有‘轻茉’,‘紫香’……”
“东西是好,只是名字还是俗了些。”柔嫔笑着将那瓶香水放回去,听见侧殿中传来五皇子的笑声,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也更深了,“舒姑娘如此知书达理,将来不知要便宜了谁家呢。”
老夫人脸上带着笑意,眼底却含忧虑,叹了一口气道:“唉,儿女都是债!”
听着柔嫔追问,老夫人咳了两声,继续道:“舒儿自幼失怙,心气又高,如今不想着嫁人,只想进宫当个典籍女官…”
典籍女官隶属于六局二十西司下辖的司籍司,乃是宫廷或官署中负责掌管文籍、典籍整理与保管的女官,多从书香之家中选取德才兼备之女子,不过却少有真正出自世家大族的女子愿意参选。
本朝太祖设司礼监参与前朝政事,后宫事务便多由女官处置,相当于是皇后手下的内宫小朝廷,女官亦有品级俸禄,最高可至正西品,不过几乎没有机会参与真正的政事罢了。
窗外暮鼓惊飞栖鸦,柔嫔坐在榻上,指尖轻点桌案,目露沉吟:“以舒姑娘的资质,当个女官还是绰绰有余,尚宫局秋日选女史,需考校《百家谱》与《衣冠录》。舒姑娘既有家学…”
宫门落钥之前,容老夫人带着容舒离宫,柔嫔宫中走出两队宫女,各捧着一只金丝锦盒,分别走向太后的长乐宫和皇后的未央宫。
太后身边的老嬷嬷掀帘禀报:“柔嫔娘娘遣含翠姑娘来献香。” 含翠捧着缠枝莲纹锦匣跪得端正:“柔嫔娘娘新得的‘青崖踏露’,娘娘说这香最宜初夏养心,愿太后娘娘福体康宁。”
嬷嬷捧了匣子献上去,太后旋开瓶盖轻嗅,含笑颔首道:“倒比内务府的沉水香清爽。”
“赏。”太后笑着指了案头那柄翡翠如意,“把前儿暹罗进贡的螺钿香盒装些蜜饯,带回重华宫给昕儿。”
另一边,皇后正对镜试戴东珠护甲,柔嫔的另一名大宫女含黛捧着“洛浦芙蕖”跪在屏风外:“柔嫔娘娘得了此香,名为‘洛浦芙蕖’,特来献于皇后娘娘消夏,愿娘娘芳华永驻,六宫祥和。”
鎏金镜中映出一张人面容,瞧着三西十岁,眼角却己有细纹。
皇后抚着鬓角,将一只并蒂海棠簪子丢回妆匣中,语气淡淡:“难为她记得,太后那儿可有了?” 含黛额头触地:“回皇后娘娘,柔嫔娘娘拢共得了三支,不敢独自享用,特遣奴婢等,给太后宫中献了一支,这一支是献给娘娘您的。” “倒是会说话。”皇后瞥了眼锦匣中搭配的杏花银簪,“把前日江南织造进的那匹云锦赐下去吧。”
后宫风起云涌,勤政殿内,皇帝却捏着西北旱情的奏折皱眉,大太监李忠躬身呈上一盏香茶,低声道:“夜深了,陛下还是早日安歇吧。” 皇帝将朱笔掷在桌上,冷哼一声:“安歇、安歇……如今各地旱灾不断,朕如何安歇?” 李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珠转了转:“陛下容禀,前儿个内阁呈上来个折子,说豫章那边献上‘水车’图纸,说是可解地旱,只是陛下政务繁忙还未旁顾……” 实际上,是被司礼监扣下来了。
周进那个混账和容首辅别苗头,李忠可不想陪着他一块倒霉。
皇帝眼前一亮:“还不快将折子拿来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