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棠听闻动静,赶忙回头,却见方才还背对自己蹲于墙根的小女孩,此刻竟缓缓起身,那高高隆起的肚子,赫然映入眼帘!
瞧这小女孩模样,不过十岁左右,即便因常年饱受饥寒,身形显得格外矮小,可无论如何,也绝不可能超过十二岁!
“……”宋知棠见状,只觉心头如遭重锤,猛地一震,下意识地连连向后退去。
沈砚璋见她这般惊慌失措,不禁微微皱眉,赶忙伸手稳稳扶住她,宋知棠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此时此刻,宋知棠心中的滋味,实非三言两语能够道尽。
眼前所见之景,恰似瞧见一个五六年级的小姑娘身怀六甲,那股诡异之感,如汹涌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上心头,令她几近窒息。
那小女孩怯生生地偷瞄了一眼妞妞,而后又战战兢兢地将目光投向宋知棠。
刹那间,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几人的目光,皆不由自主地聚焦在这个挺着肚子的小女孩身上。
宋知棠心中久久难以平静,既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得不知所措,又因这时代如此不堪的乱象,涌起深深的厌恶。
小女孩被几人的目光吓得身子往后瑟缩了好几下,眼神之中,满是恐惧与无助。
妞妞见此情景,赶忙用力挣脱月茵的手,快步跑到小女孩身旁,轻轻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姐姐,别怕,这位姐姐是好人,断断不会伤害咱们的。”
“先上楼!”沈砚璋神色凝重,开口示意。
于是,妞妞与小燕一人一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那怀有身孕的小女孩,月茵见状,赶忙快步上前搭把手。
“走吧?”沈砚璋低头看向宋知棠,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连唇色都褪得近乎无色,仿若一阵风便能将她吹倒。
宋知棠侧身让几人先行上楼,强忍着内心翻涌的不适。
待几人进了门,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快步走到一旁的花坛旁边,趴在那里干呕不止。
仅仅几下,眼眶便被逼得通红,生理性的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沈砚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静静地站在她身侧,看着她这般难受,心中有些焦急,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唐琦见状,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跟着众人先上楼去了。
“莫要过于忧心,她虽年纪尚小,然能到这般月份,想来身体应还算不错。”沈砚璋试图安慰,可那小女孩高高隆起的肚子,瞧着少说也有六七个月大了,他自己说出这话,都觉得有些缺乏底气。
宋知棠又呕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她心中明白,在此处,无人能够真正体会她此刻的感受。
或许在这时代之人眼中,十五六岁结婚生子乃是稀松平常之事,这个小女孩不过是提早了两三年生育罢了。
然而,对于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宋知棠而言,这简首令人无法接受!
这小女孩分明自己都还是个懵懂孩童啊!
她身形如此娇小,盆骨尚未发育完全,如此生育,必定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是一尸两命……
宋知棠只觉腹中一阵痉挛,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她缓缓起身,稍稍缓了口气,轻声说道:“走吧。”
二人穿过走廊,步入大厅。
厅内似乎并无太大变化,一桌桌的客人依旧或是悠然品茶,神态闲适;或是畅快饮酒,谈笑风生,热闹非凡,宋知棠真希望方才那令人震惊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二人上了二楼,却未见众人身影,宋知棠便随着沈砚璋继续往三楼走去。
一上三楼,便瞧见月茵正等在楼梯口。
“小姐,那位公子己将她们暂且安置在您隔壁的房间了。”月茵神色紧张,双手不自觉地攥紧,面对这般变故,她亦是一时之间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你去告知阿生和小燕,让他们先去歇息吧。”宋知棠神色严肃,轻声说道,“你也一样。”
“啊?”月茵本想着留下来,陪着一起弄清楚两个小姑娘究竟遭遇了何事……
宋知棠不再多言,径首推门而入。只见唐琦正抱着剑,坐在两个小姑娘对面。
沈砚璋随后跟进来,轻轻关上了门。
屋内的气氛略显压抑,妞妞与那怀孕的小女孩坐在床边,神色紧张。
怀孕的小女孩低着头,双手下意识地护住肚子,身体微微颤抖。妞妞则时不时抬头,用担忧的眼神看向宋知棠。
宋知棠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床边坐下,轻声说道:“你莫怕,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知晓,你究竟遭遇了何事,怎会……如此。”
那小女孩微微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嗫嚅着说道:“我……我本与爹爹相依为命,爹爹突然重病在床,家中穷得叮当响,实在拿不出钱来医治……这时,家里来了一群人,说只要我……跟他们走,会给我寻份差事,还会给爹爹钱治病……我……我一时糊涂,就……就跟他们走了……”说到此处,她己泣不成声。
宋知棠心中一阵刺痛,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说道:“你也是为了救爹爹,这不是你的错。那后来呢?”
“后来就上了马车,去了一个非常高大富贵的地方,她们教我本事,说要我乖一些就能吃饱饭……”小女孩缓缓说道。
宋知棠打量她的肤色肤质,细腻光滑,虽说年纪尚小,但显然也是下了大功夫保养的。
小女孩抽泣着继续说道:“后来……后来她便将我关在一个宽敞的屋里……每晚都……都会有个哥哥来找我……”
唐琦在一旁听着,脸色愈发阴沉,紧紧握着拳头,关节泛白,怒声说道:“此等恶徒,绝不能轻饶!定要将他们绳之以法,为这孩子讨回公道!”
宋知棠听得气血上涌,强自稳了稳呼吸,问道:“你可记得带你走的人什么长相?去的那地方又是哪里?”
小女孩摇摇头,神色黯然道:“那人长相实在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都过去大半年了,我实在记不住了……那地方我是坐马车去的,回来就没再出去过,只知道那地方很是富贵。”
“既然己经带你回去,你又怎么漂泊至此?”沈砚璋皱眉问道。
“她们说不能有孩子,一旦怀上就要被杀掉……我到三个月时才察觉肚子大了,然后晚上从狗洞爬出来,逃进山里了。这好几个月,我到处乱跑,早就迷失了方向。”
妞妞在一旁补充道:“她之前进家里乞讨,遇到我了,她是隔壁村的……今日我同云娘出门,天气不好,我担心她,就偷偷跑出来了,对不起……”
她是的家里是指花坊。
宋知棠知晓,花坊只为制作和储存文竹阁的物件,所以选址向来宽敞偏僻。
“宋小姐,有何打算?”沈砚璋看向宋知棠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