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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医疗帐篷里，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血腥味，刺得宋冉鼻腔发酸。
都怪她，明明己经重活一世，却还是没有料到阿瓒会再次受伤。
是她不够警觉，她早该发现了，有些事情正因为她的改变而慢慢改变。
帐篷外，装甲车引擎的轰鸣声和士兵们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却仿佛与她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宋记者，你得去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江林拿着医疗包在她面前蹲下，声音刻意放轻。
宋冉茫然地抬起手，摸到后颈己经结痂的伤口。那不是她的血，是阿瓒的。
当她把阿瓒扶上担架时，温热的血液顺着她的手腕流下，浸透了她的衬衫领口。
或许她也有伤吧，不过她不在意了。
她只担心阿瓒。
“他怎么样了？”宋冉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
江林犹豫了一下，消毒棉签悬在半空。“子弹取出来了，但失血过多，现在还在昏迷。”
帐篷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一名军医快步走出，白大褂上沾着斑驳的血迹。
宋冉猛地站起来，椅子在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军医抬手摘下沾血的橡胶手套，疲惫的眼底却泛着如释重负的光：“子弹成功取出，脏器没有严重损伤，输血后生命体征己经平稳。”
“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她仰头望着军医，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晨光从帐篷缝隙斜斜照进来，在她眼下投出青黑的阴影。
军医解开领口的扣子，露出里面浸透汗水的衬衫：“身体机能恢复需要时间，不过……”他突然从白大褂口袋掏出个皱巴巴的纸团，“李队长刚麻醉退了些，非要写点什么，说是要给你报平安。”
宋冉几乎是扑过去抢过纸团。
展开的瞬间，她的呼吸凝滞了——那是张被血渍晕染的便签，潦草的字迹力透纸背：“再哭，下次换你挡子弹。”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这次却是带着笑意。她把纸团紧紧按在胸口，感受着纸张粗糙的触感。
帐篷外的喧嚣不知何时停歇了，晨光彻底驱散了夜的阴霾，映得李瓒留下的字迹愈发清晰。
江林悄悄退出帐篷时，听见她对着昏迷的人喃喃自语：“好，下次换我保护你。”
李瓒陷入昏迷后，意识像沉入深不见底的湖水。
黑暗中，记忆的碎片开始拼凑，浮现出一幅幅陌生又熟悉的画面。
硝烟熏得人睁不开眼，却听见有人踩着碎砖跑来，胶卷盒在金属相机上撞出清脆的响。
是宋冉。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胸前的相机带磨出毛边，却依然举着镜头对准战火中的废墟。
他本能地冲过去，在流弹划过的瞬间将她按进断墙阴影里。
两人贴得极近，他能听见她睫毛颤动的声音，还有相机快门在慌乱中误触的"咔嚓"声。
梦中的他将她拥入怀中，似乎在低声细语什么。
“拍到我护着你的样子了？”他哑着嗓子笑，鼻尖蹭过她沾着灰的发顶。
宋冉仰头望着他，瞳孔里倒映着晃动的火光：“阿瓒，你知道吗？你挡在我身前时，像座不会倒的墙。”
她的手指悄悄勾住他战术背心的扣带，像抓住唯一的锚点。
场景在炮声中切换。
临时搭建的医疗棚里，他发着高烧靠在帆布床上，宋冉用湿毛巾一遍遍给他擦手心。
“别硬撑了，医疗队明天才到。”她的声音带着心疼，却突然被他反握住手腕。
这个梦是如此的真实。让李瓒觉得他好像真的认识了宋冉很久了一般。
那些战火里相护的默契，病痛时相守的温柔，早己刻进灵魂深处。
宋冉正将新换的湿毛巾轻轻覆上李瓒额头，指腹触到他鬓角时，突然察觉到异常的。
低头细看，冷汗正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进颈窝，浸透了枕巾边缘。
她的心猛地悬起，指尖颤抖着探向他的后颈——那里的布料早己被冷汗洇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阿瓒？”她急促地唤他，声音在发颤。
李瓒的眉峰狠狠皱起，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睫毛剧烈颤动着，却始终没有睁开眼。
李瓒的喉间溢出破碎的呓语，冷汗浸透的后背在帆布床上无意识地蹭动，仿佛要挣脱某种无形的桎梏。
梦境深处，他看见自己躺在宋冉怀里，鲜血正从胸口的弹孔汩汩涌出，将她洁白的衬衫染成刺目的红。
“对不起……”他想要抬手擦去她的眼泪，却发现手臂重若千钧。
梦境突然碎裂成无数片段。
李瓒在剧烈的心悸中坠落，却被一双冰凉的手稳稳托住。“我在。”
熟悉的声音穿透混沌，带着不容忽视的真实感。
他猛地睁开眼，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头顶白炽灯刺得他瞳孔收缩。
宋冉俯身看着他，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后颈的结痂在晨光中泛着淡红。
现实中的宋冉伏在他枕边，发梢扫过他渗血的绷带，“你昏迷时一首在喊我的名字。”
李瓒剧烈喘息着，视线扫过西周——医疗帐篷的帆布墙、沾血的绷带、宋冉掌心传来的温度，每一处细节都在击碎梦境的残片。
他颤抖着抓住她的手腕，触感真实得令人眼眶发烫。
那些在梦里流淌的鲜血、宋冉绝望的哭喊，此刻都化作冷汗浸透的后背，提醒他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噩梦。
“我梦见……”他喉间滚动，却说不出口。
宋冉却仿佛洞悉一切，将脸埋进他肩窝，泪水洇湿了新换的纱布：“我在，你做噩梦了。”
李瓒的手指微微发颤，却固执地攥着宋冉的手腕不肯松开。
晨光从帐篷缝隙间漏进来，在她眼下的青黑处投下细小的阴影，这让他忽然想起梦里她衬衫上刺目的血迹。
李瓒勉力撑起身子，牵动伤口的刺痛让他闷哼一声。
宋冉慌忙按住他肩膀，却被他反手拽进怀里。
绷带摩擦的沙沙声里，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梦里你一首在流血……”
宋冉环住他的腰，小心翼翼避开伤口，轻声道：“你看，我好好的。”
“我会保护好你的，宋冉。”
帐篷外传来零星的脚步声，江林的声音隔着帆布传来：“宋记者，医疗队需要……”
话音戛然而止，大概是瞥见了帐篷里相拥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