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雾如鬼手般缠绕着青石台阶,楚昭月的白靴碾碎枯叶时,发出的脆响惊飞了栖息在崖边的夜枭。她下意识按住腰间佩剑,剑柄上的太白剑纹突然发烫 —— 这是剑魄预警的征兆。转头望向身后,容雪崖正扶着斑驳的山壁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石阶上,竟化作一朵朵转瞬即逝的冰莲。
“停下!” 楚昭月旋身跃至他身侧,却被裴玄溟抢先一步。玄色劲装下,机械剑骨发出齿轮转动的嗡鸣,裴玄溟精准托住容雪崖下坠的身体,右臂微型灵枢浮现幽蓝符文,堪堪稳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
“无碍。” 容雪崖扯出一抹苦笑,抹去唇边血迹时,指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不过是今早又尝不出药味,连忘川阁特制的醒神散,入口都像......” 他突然顿住,瞳孔因疼痛而微微收缩,手中佩剑不受控地发出嘶哑剑鸣,正是 “萧萧班马鸣” 的变调。
楚昭月的指尖抚过容雪崖发凉的腕脉,冰凉触感让她想起三日前在黑市的遭遇。那时,他们亲眼目睹一个与容雪崖症状相似的剑魄觉醒者,被标价 “剑魄 101” 推入拍卖场。当拍卖师要求买家吟诵 “送君南去倍伤神” 测试情感残留时,那个觉醒者竟当场兵器化,化作一柄刻满血泪诗痕的长剑。
“必须尽快到忘川阁。” 裴玄溟的声音如寒铁,他瞥向山巅若隐若现的飞檐,机械剑骨骤然展开防护结界,“方才经过‘断肠崖’,我发现崖壁刻着监察殿的追踪符文。” 话音未落,一阵刺骨寒风卷起枯叶,露出石阶缝隙中闪烁的紫色咒印 —— 正是监察殿 “逐魄令” 的前兆。
容雪崖突然挣开搀扶,踉跄着拔出佩剑。剑身上浮现的不再是往日清越的诗句,而是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他正在崩溃的经脉。“你们先走!” 他的声音混着剑鸣,“我若在兵器化前被抓,定会供出你们的行踪。”
“胡言乱语!” 楚昭月反手抽出长剑,太白剑纹迸发刺目银光,将逼近的咒印震成齑粉,“还记得镜花水月秘境里,是谁用剑意替我挡下监察使的‘天罚剑阵’?容雪崖,你若敢死,我就把你的剑魄炼进我的诗骨里!”
裴玄溟沉默着将容雪崖扛上肩头,机械剑骨展开的护盾在雾气中划出幽蓝弧光:“忘川阁的‘溯魂泉’能暂时压制兵器化。” 他望向山间愈发浓重的紫色瘴气,“但我们得在子时前穿过‘绝情谷’,那里的迷雾......”
话未说完,地面突然剧烈震颤。无数紫色藤蔓破土而出,在空中编织成监察殿的六芒星徽。楚昭月旋身挥剑,李白 “抽刀断水水更流” 的剑意斩碎藤蔓,却见断口处涌出更多带着符文的汁液。容雪崖强撑着起身,指尖凝出贾岛 “秋风生渭水” 的寒芒,与裴玄溟的机械剑气交织成网,勉强撕开一道缺口。
逃亡途中,容雪崖的意识渐渐模糊。他仿佛又回到了初次兵器化的那夜,母亲将《幽居》残卷塞进他怀中,那句 “尘世纷扰皆剑魄” 的叮嘱,与楚昭月此刻的怒吼重叠。当他的剑鸣彻底化作 “病树前头万木春” 的悲怆曲调时,裴玄溟突然咬破指尖,将鲜血按在他眉心:“别忘了,你的剑骨里,还刻着我们共同改写的《侠客行》!”
终于,忘川阁的朱漆大门在血色月光中浮现。楚昭月踹开虚掩的门扉,扑面而来的药香混着剑意,让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用最后一丝诗骨为她刻下太白剑纹的场景。而在庭院深处,溯魂泉的幽蓝光芒中,似乎有无数剑魄在吟唱古老的诗篇,正等待着他们揭开新的命运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