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铁柱被这声怒吼吓了一跳,实在搞不懂他爷突然发什么火。
孙老太爷怀里的孙向西被吓哭了,孙老太爷干瘪的手急忙帮重孙擦拭眼泪。
“别哭别哭,太爷爷不是在吼你”。
说完之后狠狠瞪了孙铁柱一眼。
二房的人就是和他犯冲。
孙向西不哭了,黢黑的小手擦了一把眼泪,“太爷爷教我写名字我就不哭”。
这可为难坏了孙老太爷。
他活了六十多年,一个大字都不识得,又不好意思在重孙面前承认。
“你看看你们二房干的好事,供那两个狼崽子读书,就不能把向西也带去?向西六岁正是读书的好年纪。”
孙铁柱的心咯噔一下,向西是爷爷的重孙,那他的儿子就不是了吗?
爷爷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爷,孙江和孙海读书可用功了,连先生都说他们大字写的好。”
他以为说出两个儿子的优点来,爷爷就会像心疼向西一样稀罕孙江和孙海。
孙老太爷瞪了孙铁柱一眼,嫌弃道:“他们都多大了?连个字都写不好那书不读也罢”。
孙老太爷话音刚落,眼睛都亮了,“铁柱啊,不如这样,你把孙海叫回来,让向西顶了他的位置,向西聪明一学就会,以后要是有了出息,你也跟着沾光不是”?
“太爷爷,我要去读书了吗?”向西说完蹦跳起来,“哦~我要读书去了,我要学写字去了”。
孙老太爷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重孙,浑浊的眼珠子满是慈爱。
他再看向孙铁柱后,笑容立马消失不见,“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开始就让向西顶了孙海去学堂”。
孙铁柱脑子里全都是自家大儿子努力学习的小模样。
他夜里醒来喝水,还看到他的大儿子点着蜡烛背书,见到他醒了,还对他笑。
那么喜欢读书的孩子,被他爷爷一句话就断了,孙铁柱双手握拳,再看向他爷爷时,一点都不觉得可怜,反而觉得野蛮不讲理。
从前他是猪油蒙了心吗?
说的好听他是孙子,可自从他分家以后,爷爷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再不像从前那样笑呵呵叫他好孙孙。
难道爷爷都是装出来的?
怎么对他都行,他看在是自己死去的爹的份上都能忍。
可想要夺去他引以为傲的儿子读书的权利,绝对不行!
“爷,这话就当我没听到,我走了”。
孙向西读书的事还没敲定,孙老太爷怎么能让他走。
“没听到怎么行,我不是说了,明天让向西去,你家那两个崽子岁数大还不识礼数,要我说,干脆两个都别读了,让向西和向北去”。
孙铁柱顿住脚步,紧咬着牙,“爷,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爷,孙江和孙海是我孙铁柱的儿子,谁都不许诋毁他们”。
他这一辈子只知道种地干活,两个儿子读书好,将来即使不考状元,起码识字后再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指望老天爷赏饭吃。
他们最次也能像村长家的二儿子,去城里的铺子当个账房。
谁都不能阻碍两个儿子读书,他爷也不行。
孙老太爷被气得捂着胸口,指着孙铁柱的背影骂骂咧咧。
“不孝子孙,和你那个克夫的娘一样,没个好东西!”
孙铁柱大跨步走到自己被分的一亩地,他站在地头张望。
这块地草都长不高,庄稼更是稀稀疏疏的,当年爷是多偏心才给她娘分了这块地。
娘是怎么熬过来的呀!
娘让家里日子好起来了,他不想着孝顺娘,反而跑去孝顺不把他们当人的外人。
孙铁柱耷拉着肩膀,好像丢了魂儿似的,向后山走去。
乔羽骑着毛驴来到县城,再次沿着街道转悠一圈,还是那几间铺子出售。
看来今天又空跑一趟。
“毛毛,找个没人的地方”,乔羽语音输入。
毛驴听到后,西个蹄子“哒哒哒”走起来,真的找到没人的胡同。
乔羽满意的拍了拍毛驴的头,带着毛驴回到牧场。
外面的草料毛驴吃不习惯,每次都只问问,便嫌弃的别过头。
回到牧场,就好像孩子见到糖果,乔羽都明显感觉到毛驴的快乐。
孙娇娇和孙木生他们工作习惯了,不让他们工作,就会很迷茫失落,找不到人生的目标。
牧场里的牛个个精神,乔羽随便牵了一头出来,牛背太宽她骑不上去,只能牵牛走。
乔羽一路走一路张望,她记得附近就有一家木匠铺子,只是不记得在哪条胡同里。
乔羽还在想着,家里的新房盖起来全部都要换成新的家具和新的被褥,家具顺便在这家木匠铺做。
不行,乔羽摇头,李秋花的大儿子就在镇子上学过木匠,后来他家三儿子病逝家里的农田人手不够,大儿子便不再做木匠回家务农。
不如就交给他做。
但是车厢急着用,还是得买现成的。
乔羽牵着牛继续往前走,脚步突然顿住又向后退了两步。
那条麻花辫子吸引了乔羽的注意力。
没人的胡同里,麻花辫姑娘背对着乔羽,她正和一个男子说话。
麻花辫姑娘双肩抖动,看样子好像聊的很开心。
她对面那个男子面相憨憨的,像孙木生一样满脸羞红,还挠了挠头发。
该不会是兄妹或者亲戚吧?
乔羽好奇心起,牵着牛躲在墙根。
“铁牛哥你放心,只要我把银子给我后娘,她就会同意我退婚,到时……”
那个叫铁牛的嘿嘿笑了几声,“三娘,能帮到你我真的很开心,这一两银子是我偷我娘的,我娘不知道,不过你放心,就算她知道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乔羽不想再听下去,牵着牛就走。
这个叫三娘的姑娘,看起来清纯可人,没想到还是个脚踏两只船的情场老手。
拿捏孙木生那样情窦初开的男生简首太简单了。
同时暗叹孙娇娇的感觉没错,果然还是女人了解女人。
“他爹,还是算了,就连老天爷都不想我的病好,丢了也好,早死早托生”。
乔羽抬眼看了看,门匾上的确写着木匠铺,那就是这里没错。
她向院内张望。
院子里坐着一位中年妇人,身影消瘦面色惨白,说话有气无力还带着哭腔。
男人手里的工具打磨木头,“一两银子咋能丢了,估计是铁牛拿了去,等他回来我非打断他的腿”。
女人急了,“他爹,可不能打,咱们就铁牛一棵独苗,万一哪天我走了,他还得给你养老呢。”
男人放下手中的活儿蹲在地上叹气,“那银子可是给你买药的救命钱,铁牛都多大了还不懂事,就是你平日里惯下的”。
女人干枯的手捂着脸哭起来,“这都是命”。
乔羽在院中看到一个车厢,做工还算精细,看着也结实,便在门口咳嗽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