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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的夜晚，灯火辉煌，笙箫丝竹之音在夜色中流淌，仿若汴河上的波光粼粼，散发出迷离的光芒。芳菲苑，一如往常灯火通明，庭院内花影婆娑，香风阵阵。这里是汴京最负盛名的歌姬兰舟所驻的地方，无数达官显贵，文人墨客都不惜金钱，只为一睹她的风采。
夜已深，兰舟依然在台上弹奏着琴，指尖在琴弦上轻盈地舞动，伴随着她宛转悠扬的歌声，整个芳菲苑都笼罩在一片淡淡的情愫之中。她依旧是那般沉静，清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人群，看向了遥不可及的远方。她的心，早已死去，连那曾经在心底深藏的名字，也已经化作了烟云。如今的她，只是在台上尽情展现自已的光芒，不再在意别人如何看待。
台下的客人或沉醉，或拍手称赞，时而还有人按捺不住，发出一两声赞叹，甚至带着几分垂涎之意。自从兰舟在芳菲苑崭露头角之后，她的名字便传遍了汴京的大街小巷。无论是富商大贾，还是权贵高官，都为她的琴声和歌喉着迷。然而，尽管她得到了无数的追捧，却从未为谁低下过头。
“只卖艺，不卖身。”这是兰舟一直以来的原则，无论来访者多么身份显赫，她从未动摇。她在芳菲苑，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歌姬，而非风尘女子。大多数常来的客人都心知肚明，只有那些偶然前来、不知情的人，会因她的冷淡而心生不快，甚至闹出过几场风波。但这并未改变她的主张。
今夜的芳菲苑依旧热闹非常，然而在众多来访者中，有一位特别的客人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这位公子丰神俊朗，气度非凡，不似寻常权贵那般骄横，他自入座以来，便静静地坐在一角，眼神深邃，偶尔扫视全场，但那目光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峻，让人不敢贸然接近。
芳菲苑的老鸨见多识广，见到这位公子也不免有些忐忑。她走近几步，打量了他片刻，试探着问道：“这位公子，不知如何称呼？”
那公子轻抬眼帘，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在下不过是个无名之人，无需多问。”声音低沉而冷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老鸨听罢，不再追问，只能暗暗猜测这位公子的身份非比寻常。
不久之后，她转身去往后台，低声对兰舟说道：“兰姑娘，外面有一位客人，虽不知来历，但看他的气度，恐怕来头不小。如今众人都在关注他，若是不给他面子，恐怕会坏了我们的生意。还望姑娘能够出面一见，为他独奏一曲。”
兰舟正整理着琴弦，听了这话，只是淡淡一笑：“既然如此，就依你所言。”她的声音冷淡，仿佛这不过是寻常应酬。既无意抗拒，也无心迎合。只要不是无理的要求，她素来不会拒绝。
当她准备妥当后，随即被带往雅间。芳菲苑的雅间不似外面的大厅，少了几分热闹，却多了几分幽静。兰舟推开房门，房间内的烛光昏黄，映照出那位公子的面容，轮廓分明，眉眼间隐隐透出一股英气与冷傲。
兰舟行了一礼，随后在琴案前落座，微微抬眼道：“公子，今日兰舟为您弹奏一曲，不知您想听何种曲调？”
那公子闻言，凝视了她片刻，才低声道：“暗香浮动。”
兰舟心中微微一震，这四个字仿佛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某个沉寂已久的角落，但她很快平复心绪，低声回道：“既然如此，兰舟便献丑了。”说罢，便抬手轻抚琴弦，清亮的琴声缓缓流出，如潺潺流水，又如微风拂过柳梢。
她闭上眼睛，指尖在琴弦上舞动，仿佛在诉说一个古老而凄美的故事。琴音如梦似幻，时而如泣如诉，时而柔情似水。那琴声中，仿佛隐隐夹杂着一种说不出的悲伤，令人听得心绪难平。
那公子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却并未露出半分情绪，唯有那双眼眸，似乎越发幽深。待到琴音渐止，兰舟缓缓睁开眼睛，迎上了他的目光，却在那一瞬间怔住了。
“兰舟姑娘的琴艺果然名不虚传。”公子开口赞道，声音低沉而清冽，“可惜，这世间之事，最难求的便是‘情’之一字。无论如何动人，终究不过是虚无缥缈。”
兰舟闻言，神色微微一变，心中似乎被那一句话戳中了痛处，却不愿表露在外。她淡淡一笑，回道：“公子说得不错。这琴音虽美，却终究只是风中之音，转瞬即逝。”
公子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仿佛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些什么。良久，他忽然问道：“兰舟姑娘，若有一日，你可以放下这一切，随心而行，不再拘束于此地，你会愿意吗？”
兰舟怔住了。她从未想过有人会这样问她，这个问题让她一时无言以对。她轻抚琴弦，低声道：“人生如浮萍，飘荡无依，何来随心而行？公子说笑了。”
公子闻言，眉头微皱，却没有再追问。沉默片刻后，他忽然笑了笑，道：“那就这样吧。今日有幸得见兰舟姑娘的风采，足矣。”说罢，他站起身来，拂袖而去，只留下那一室的幽香与一片沉默。
兰舟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隐隐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她知道，眼前这位公子，绝非寻常之人。他的每一句话，都似乎带着某种深意，但她不愿去猜测，也不想去探究。她只是一介歌姬，无论眼前的人有多么尊贵，对她而言，都不过是匆匆过客。
夜色渐深，芳菲苑的热闹逐渐散去，只剩下几盏昏黄的灯火，摇曳在冷风中。兰舟缓缓收拾起琴案，心中忽然生出一丝疲惫。她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亮，喃喃低语：“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然而那彩云，终究已散，她也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心中充满希望的女子。
一切仿佛如梦似幻，皆成过去，而她依旧是这芳菲苑中无人能懂的孤独歌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