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歆儿将那套胭脂玉瓷杯单独放到桌面上,又从布包里翻出一盏琉璃杯。
琉璃杯盏,如冰里看花,雾里循影,朦胧间隐逸着淡淡的青色,似烟似纱,冰润光亮,棠歆儿只一眼就喜欢上了。
“真好看!”
棠歆儿爱不释手的捧着杯子,对着门外的阳光细看。
阿才笑眯了一双细眼:“这杯子林保正也是一眼就看中了,老板说是舶来的稀罕货,不肯转手,保证最后许了他一坛子咱们要酿的沙棘酒,老板才忍痛割爱。”
棠歆儿:“……”败家玩意,一坛子就换一个杯子。
瞬间,她又觉得这个漂亮的杯子不香了,烫手山芋般,把杯子放到玉瓷套杯旁边,继续在布袋里翻找。
离夏见她一脸肉疼把杯子放在桌面的角落里,不禁觉得好笑。
“琼浆玉液琉璃盏,这杯盏倒也应景。”
“稀缺的舶来货来配沙棘酒,多少有些本末倒置了,我再想想。”棠歆儿应道。
离夏赞同的点点头,把手里的一个杯型特别的琥珀色酒壶递给她。
棠歆儿手指在酒壶上着,思绪却渐渐飘回了后世。
在后世,琳琅满目的酒水容器中,价位居高的白酒,大多是精良考究的瓷瓶,反倒是酒水本身带颜色的洋酒、果酒大多用的是玻璃瓶。
她之所以想林浩楠帮忙找琉璃容器,是因为琉璃和玻璃最为相似,但如果琉璃在这个时期价格不菲,那就没有必要再打琉璃盏的主意了。
目光重新落在那套玉瓷杯上,制作如此精良,价格大概也不会太便宜,如果走高端路线,倒是可以考虑一二。
满地的容器中,一时间竟挑花了眼。
灶房的妇人们去而复返,站在门外一阵嘈杂,隔着门帘弱弱喊着:
“姑娘!”
离夏应声放下手中的杯子,掀开门帘走了出去,棠歆儿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门外的妇人们各自抱着一个布袋子,蔫头耷脑的站成一排,等离夏训话。
离夏面色不虞,板着一张素脸,犀利的打量着她们。
棠歆儿在离夏身侧站定,忍不住惊喜般的调侃道:
“这论节约之道,还真是非婶子们莫属了,这么多粮食,不如今晚给辛劳的男人们,每人加两个饼子吧。”
妇人们被她臊的头压的更低了。
离夏嘴角轻扬,杀人诛心,上善伐谋,唐姑娘果然最是通透,唇畔轻轻,她淡淡的吐出一个字:
“好!”
棠歆儿立刻眉开眼笑的朝着妇人们挤眼睛:
“太好了,今晚爷们们能吃个饱饭了,婶子们别愣着了,眼见着天不早了,赶紧去准备吧。”
人群中鸦雀无声,无一人敢动,都齐齐的去看离夏。
离夏朝她们挥了挥手,一群人蔫头耷脑的鱼贯离开。
望着一群瑟缩的背影,棠歆儿好气又好笑的叹息道:
“井底蛙,只知在井底夺食,不知井外天有多大,物有多广。”
离夏想象着一群青蛙,仰着脖子,齐齐的对着井口等食吃的场面,忽的就笑出了声,压在胸口的闷气一扫而光: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不给些教训,以后还不变本加厉。”
棠歆儿默然,这会儿几位婶子大许正在灶房里肉疼吧。
方莹和程管事天色暗了才跟着井口做井盖的村民一起回来,一回来,方莹就叫嚷着饿了,丢下程管事去灶房找吃的。
林浩楠要带程管事去他的遮阳棚里休息,程管事摆手拒绝:
“帮我搬条椅子,我在外面坐一会儿。”
棠歆儿见城管事湿了鞋袜和裤腿,不禁好奇的问道:
“城管事,您这是下井了?”
程管事跺了跺脚,笑着感慨道:“下去瞧了瞧,真没想到,地下的水流通过这样的暗渠就可以引到几十里路以外的地方,如果当年清水湖的地下水也能像坎儿井这样,那这附近的水源也不会如此受限制了。”
棠歆儿微诧,难道清水湖引的也是地下水?
片刻后,她又释然了,难怪她找不出任何的引水痕迹。
“我这个笨的,看沙面存不住水,就只能往地下想办法。”
程管事依旧是那副温和谦逊,看破不说破的模样:
“哈哈哈,姑娘深藏若虚,不必自谦,水利万物而不争,有了水才会有更多指望。
况且多了这处水源,那些寻水动物就不必冒险踏入人居住的场所附近了,清水湖也会太平许多。”
棠歆儿联想初来时,狼群围村,皆因狼群觅水清水湖,离权才遭到分尸的下场,程管事旧话重提,明为夸奖,实为提醒,有了水源,便有了安全隐患,提醒他们多做安全措施。
棠歆儿唏嘘,姜果然是老的辣,不禁对程管事更增加了几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