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车在季家院内的车场停了车,门房提溜着灯笼等在一侧。
杀神早已不见了踪影,三儿在骆驼厩里拴好骆驼,从厩边的柱子上摘下一把扫把,把浑身上下的灰尘打扫干净,才朝着刚刚下车的棠歆儿和南风走去。
门房机灵的给他们照着路,引着他们穿过厩棚和车场往一侧的小门走去。
一路走过,棠歆儿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厩棚里至少有二十几只骆驼和十几只马匹,先不论养来做什么,单就是饲养的食物和水源就足以让她瞠目结舌的。
从小侧门出去,沿着抄手游廊走了一段路,棠歆儿发现上次走过的青石甬路就在不远处。
这回门房没有让她们在偏厅等,而是直接带他们进了穿堂,去内院了。
内院的垂花门上同样挂着两个灯笼,将门前照的通亮一片。
守夜的婆子听到声音从里面开了门,见是南风带着人回来了,忙把他们让进了院内。
三儿和门房送到这儿,没有跟着进院子,而是勾肩搭背的拐进垂花门右侧的一条小路,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内院里,抄手游廊下各点着几盏六角宫灯,将庭院里的四方油灯灯光显得暗淡了许多。
棠歆儿和南风从抄手游廊边一露头,厢房门帘后就探出一个小脑瓜。
“娘亲......”
门帘忽的被掀开,鸿儿从里面跑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
棠歆儿向前迎了几步,就将鸿儿抱在了怀里。
他身后的小丫鬟立刻不安地看向一侧的南风,见南风向她摇头,才规矩的站在了一侧。
鸿儿一到她怀里就搂着她的脖子不放:
“娘亲,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奶娘说小姨已经烧了好几次了。”
棠歆儿有些日子没见鸿儿了,抱着他,怜爱的摸了摸他的的小脸,用额头和他蹭了蹭:
“我先去看看她,你先回房间等我,我一会去看你,可好。”
鸿儿稚气的目光怔怔的看了她几秒,脆生生的答道:“好!”
鸿儿身后的小丫鬟机灵的抱回鸿儿。
南风叮嘱她好生伺候着,小丫鬟点头应着,抱着鸿儿回去了。
棠歆儿跟着南风去了上次吃饭的那个小偏厅,小偏厅里一道红木雕花月亮门隔断后的小房间里,离夏正睡在靠窗小炕上。
一个小丫鬟正靠在离夏旁边打瞌睡。
南风一撩开门帘,小丫鬟当即立在了炕沿边,然后略歪着脑袋看向她们,瞬间笑眯了眼睛。
“南风姐姐,唐姑娘,你们可回来了!”说完还向棠歆儿眨了眨眼睛。
小丫鬟正是上次带棠歆儿去净房的那个绿衣丫鬟荷香。
她得了棠歆儿的插画,挂在睡铺的墙壁上,另几个香都争相效仿跟着做了许多,但总感觉比棠歆儿的画差了些什么。
如今再见到棠歆儿,她倍感亲切,一脸崇拜的凑到她们身边。
南风压低声音问她:“离姑娘怎么样了?”
荷香答道:“您走后又烧起来了,吃了药,发了汗,刚刚睡实了,范先生说一个时辰后还要再吃一次药。”
棠歆儿伸手摸了摸离夏的额头,指尖触摸到一层薄薄的微汗。
棠歆儿放下心来,她回头朝着荷香说道:
“烦劳姑娘再照看一会儿,我先去将就鸿儿睡了再来替姑娘。”
荷香忙摆手称不:“不用,不用,今日已经安排好了,我和兮香当值,两个人轮班已经尽够了,姑娘自去忙就是了。”
南风也俯身看了看离夏,见她睡的踏实,才带着棠歆儿出了卧室。
在鸿儿的盥洗室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了衣衫,去了鸿儿的卧房。
鸿儿这会儿正睁着大眼睛等在床上,一见到她们进来,马上从床上蹦了起来。
菱香吓得堵在床头直喊小祖宗。
鸿儿咯咯咯的笑出声,要拉棠歆儿上床:“今晚我要和娘亲睡!”
棠歆儿也不扫他兴,抱着他脱鞋便上了床。
南风见卧房里一切妥当,转身带着菱香去了外间。
鸿儿大概是太过兴奋,窝在她的怀里,童言童语的说着近来身边发生的事,说着说着便闭上眼睛。
等他睡熟了,棠歆儿又翻身下床出了卧房。
菱香正在小厅里整理鸿儿明日穿的衣衫,见棠歆儿出来,马上说道:
“南风姐姐去看离姑娘了,您可以去那里找她。”
“谢谢!”
菱香指了方向,棠歆儿顺着她指的方向重新去了离夏那里。
荷香见她去而复返,知晓她是不放心离夏,忙拉着她在屋内坐下。
“姑娘略坐坐,南风姐姐有事,许是等一会儿才能回来。”
棠歆儿朝荷香道谢:“辛苦你和兮香了。”
“不妨事,我铺了被子,今晚就睡在这里,不过偶尔照顾一下,不费什么精神的。”
大约是她们的说话声影响到了离夏,她不安的动了动身子,然后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见她醒了,棠歆儿马上凑过去问她感觉怎么样。
离夏虚弱的点点头,因为生病,本就不小的眼睛,显得更大了。
“不必担心,我感觉很好。”
离夏说着看向荷香:“是不是该吃药了!”
荷香立刻站起身,笑着答道:“姑娘好记性,是该吃药了,我去看看熬好了没有。”
荷香转身往外走,刚刚到门口,恰巧碰上端药进来的兮香。
“正巧姑娘醒了。”
兮香穿着一身淡蓝色和荷香同款的束腰长裙,丫鬟髻上插着几颗白色的珠子,耳边坠着同色豆粒大小的耳坠子,柳眉细眼,并不好相与的样子。
见到棠歆儿在里面,视线从她头上扫到脚下,然后挤了一个笑容,礼貌的点点头,然后朝荷香说道:
“那可真是巧了,现在喝,温度正合适。”
离夏挣扎着起身,棠歆儿想去帮忙。
荷香眼疾手快,先她一步在离夏身后塞了一个枕头,然后扶着她靠在枕头上。
两个人姑娘伺候着离夏把药喝了。
喝完药,又喂了水漱了口。
流程简单,三人配合毫无违和感,就好像伺候的人是伺候惯的,被伺候的人也是被伺候惯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