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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没亮，林保正就拍响了离夏家的院门。
棠歆儿正准备去跑步，听到拍门声，趴在门上问了一声：“谁啊！”
“林浩南！”
林浩南？林保正吗？来这么早！
开了门，果然见到林保正站在门外。
他还是昨天那一身短打打扮，满身风尘，棠歆儿忙把他让了进来。
“保正这是才回来！”
“嗯，昨夜误了宵禁，宿在城里了，今早开了城门才赶回来。”
棠歆儿见他神色淡淡，想是事情办的并不顺利。
“这事也不是一日之功，保正也不必太过心急。”
林浩南讪讪的嗯了一声，走进了堂屋，正巧与从卧室出来的离夏打了一个照面。
离夏仍是那副平静如水的模样，指了指堂屋的正座：
“先坐下喝杯水吧，我去做早餐。”掀开门帘就去了厨房。
林浩楠在一侧的圆凳上坐了下来，端起棠歆儿给他倒的清水一饮而尽，端茶之余，视线还似有似无的从厨房的门帘上扫过。
棠歆儿觉得他这么含蓄，怕一辈子也追不上媳妇。
林浩楠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清水，喝了一口，踌躇着开口道：
“昨日托人约了沙州主管营田的公事吃酒，当中还有些周折，且得等些时日！”
棠歆儿马上知道这事必是有波折的，于是劝慰道：
“欲速则不达，保正不必操之过切，能办下来自然是好，如若办不下来，也不打紧，植树造林、防风固沙也是我们初衷，改善环境生存也是好的。”
林浩楠眉头轻皱，怎么刚说了一句，这姑娘就看准了这事办不成了，没好气的把茶杯往桌子上一丢：
“且等等消息再说！”
棠歆儿：“……”边关屯田养兵，何其重要，能让荒蛮之地有所产出，如若可行，即便不能当时给与回应，也该是借口推脱才是，且看林保正只只言片语，不愿多说，就知道这其中还有不能对她言语的原因，可见这事怕是难成了。
两个人相视无语，气氛突然变得十分诡异。
没多一会儿，离夏掀开门帘喊他们吃饭，林浩南赌气的从她身侧哼了一声，越过她进了厨房。
棠歆儿翻了一个白眼，暗念自已成年了，不和青春期二货计较。
坐在餐桌上，棠歆儿旧话重提：
“屯田以兵，营田为民，田地何其重要，放着能产出的田地却不用，那必有不能用的道理的，这事怕是难了。”
林浩南用力嚼着嘴里的菜团子，一副不想听不爱听的样子。
离夏喝粥的勺子在碗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眼中的光亮一点点变淡。
思虑了一会儿，棠歆儿接着说道：“既这样，就不要招惹麻烦了，我们把树苗向外推两里栽种吧。”
林浩南不解：“为何？”
“保正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向外两里，足够远也足够近，互不干扰，挺好。”
一直未说话的离夏突然开口：“就按唐姑娘说的吧。”
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了，房间里静的落针可闻。
过了一阵，林浩楠发出一声长叹：“我许了那公事两成的好处，且看他如何斡旋吧。”
棠歆儿却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不了了。
早饭过后离夏和林浩楠去上工，棠歆儿拿了纸笔上了二楼天台。
站在天台上向南远眺，月余前还是光秃秃的几座沙丘，如今被一张巨网罩在身下，很多些地方已泛着绿意，更远处季家送来的稻草错落无序的堆放在各处，有早到的村民已经开始取草埋沙了。
又回头看向大梁山，循着昨日林浩南出山的方向，猜测着官道的位置，想着林浩楠带回的消息，心中一片冰凉。
初到此处时，她就猜测过这个村子的来历，在沙漠中建一座房子不易，建一个村庄就更难，为一群流放罪人建一座风水考究的村庄，怎么想都透着诡异。
如今她才恍悟，原来一切都是局中棋，棋中子罢了，还有那季家，不知道又是何种身份的存在。
轻闭双眼，清水湾的整体布局浮于眼前，冥思苦想，直到太阳从屋檐转到了正当空，晒得脑顶生疼，她才缓缓睁开双眼。
视线再次从大凉山缓缓滑过，轻呵一声：好一副势临霄汉，飞禽伏藏，一夫突击，三军莫当的鸟翔阵，兵家险地，她早该往阵法上想的。
手指轻轻转动着腕间的手环，多番思虑后，研墨执笔，在草纸上开始勾画计算，一张复一张，直至用光了手中全部的草纸，始终没有觉得满意的。
烈日当空，骄阳似火，灼热的夯土散发着焦灼的热浪，烤的棠歆儿浑身发烫，脖子也隐隐的传来刺痛。
“嘶......”
棠歆儿吃痛，丢了手中的毛笔，伸手去摸脖子，指尖刚刚触碰到脖后的皮肤，马上痛的叫出声：
“嘶......好痛。”
顾不得收起纸笔，棠歆儿龇牙咧嘴的跑下楼。
在碗架上找出离夏存的药粉包，打开药包，见里面都是白白绿绿的药粉。
“这些都是什么药啊，哪个是管晒伤的？”
棠歆儿闻了闻这个，又闻了闻那个，也分不清都是些什么药粉，只能原方放回去，在厨房寻可用之物。
当走到地窖处时，灵光一闪，蹲身掀开盖板，把吊在地窖里的筐拉了上来。
筐里还有程管事送来的鸡蛋，棠歆儿在里面捡了几枚，找了一条柔软的帕子包着，轻轻敷在后脖颈处。
鸡蛋敷在脖子上，冰冰凉凉的，顿时减轻了脖子上火烧火燎的灼痛感。
她猜测大概要脱层皮了，幸亏只是晒伤了脖子，要是晒到脸上就不得了了。
一连敷了几枚鸡蛋，脖颈处的灼痛感没那么明显了，她才收起帕子，取了碗，在里面打了两枚鸡蛋，搅碎添水，蒸了一碗鸡蛋羹几个菜团子，全当午饭了。
离夏下工回来时，远远地见自家烟囱徐徐的冒着青烟，暗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或许，是时候该送棠姑娘离开了。
不理会黄婶发酸的调侃，离夏径直回了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