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未亮,棠歆儿便被隐隐的开门声吵醒。
昨夜她担心一氧化碳中毒,睡前便灭了炭盆中的炭火,此时房中冰冷一片,火炕上也早己没有了昨夜滚烫的温度,只有怀中的鸿儿像个火炉子似的暖乎乎的。
她将鸿儿的被角掖了掖,歪头看向窗外。
外面还是漆黑一片,也不知谁起的那么早,正准备抱着鸿儿重新睡个回笼觉,不想窗脚下传来了一丝异动。
“谁?”
她机警的朝着窗外问一声。
“咳咳咳……莫怕,是我。”
窗外传来程管事低低的声音。
棠歆儿一阵凌乱,这老人家起这早,趴她窗户做什么。
“啊,早啊,程管事,这是要出发了吗?”棠歆儿也学着程管事的语气,压着声音问道。
“天亮才出发,我去张罗早饭,一炷香后给你们送来。”
“好,知晓了,我们这就起了。”
“好好好……”
程管事连应几声,窗外便没了声响。
又过了一会儿,主屋传来开门声,棠歆儿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啊!
她哪里知道,程管事因为杨承烻一句话,几乎一夜未睡。
好容易熬到鸡鸣,无论如何也躺不住了,本想去牲口棚去给牲口添些草料。
路过棠歆儿的房前时,鬼使神差的凑到窗前想听听里面的动静,不曾想被抓了个正着,慌忙间编了瞎话,这会儿为了圆谎己经亲自张罗早餐去了。
棠歆儿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又在被窝里赖了一会儿,才磨蹭着起了床。
房间里着实冷的厉害,连口热乎水都没有,她裹着厚重的披风,笨拙的将炭盆锅里的炭火点燃,又将昨夜用剩的水壶放在炭火上烧热,简单的洗了脸,簌了口,窗外才渐渐放了明。
天一放亮,院子里便热闹了起来,几个小伙子在院子里热身,叽里呱啦的抱怨程管事拉着他们说话,扰了他们一夜清梦。
棠歆儿十分不解,长途跋涉,她累到倒在炕上便睡着了,程管事怎么会有那么好的精力,难道真像常人说的老人家觉少!
首到见到程管事本人,她才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看着满眼含笑却眼底青黑的程管事将食盒放在她的八仙桌上,还关切的问她是否睡好,棠歆儿不禁替他担忧起来:“长途跋涉,您身体可还吃得消?”
程管事笑呵呵的从食盒里端出一碗汤面,放在八角仙桌上:
“这才多远的路,前些年和家主走南闯北,几乎没有几日是停下来的,这点子路,不妨事,倒是姑娘,可还吃得消?”
“吃的消,只是,想问问程管事,这样的路程我们大概还要走多久?”
“走快些,午后便可以到西宁府了。”
程管事一边说着一边将筷子放在面碗上,一边示意棠歆儿在桌边坐下:
“快趁热尝尝,我托了灶上的婆子特意给你做的,灶上还给你们热了羊乳和乳酪,一会儿带在路上吃。”
程管事笑的殷切和蔼,棠歆儿却被他看的一阵发毛,脑海中突然蹦出邪恶皇后给白雪公主毒苹果的画面。
“呃,您吃过了吗?”
她内心中小小的挣扎了一下。
“在灶上吃过了,快吃,一会儿就冷了。”程管事又殷切的让了让。
看着程管事眼底的淤黑,眼神中的关怀之意,棠歆儿忽又觉得自己的多心有些荒唐,她一个散人,有何可被图谋的。
于是拿起筷子,挑了一根面条放进嘴里。
宽宽的手擀面劲道爽滑,葱油汤头里放了胡椒,焦香辛辣,几口下肚,整个人开始暖了起来。
程管事看她喜欢,嘴角不自觉的又咧开了些。
他烤热了双手便去炕边看鸿儿,见小家伙微张着小嘴睡的正香,不自觉的嘿嘿笑出了声。
棠歆儿侧目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自觉的也跟着勾起了嘴角。
一碗面很快吃完,程管事也不多做逗留,拎着食盒便走了,没多一会儿,三儿又敲响了她的房门。
“程管事让我来抱鸿儿去车上。”三儿拧着眉毛,冷着脸杵在她门口。
棠歆儿见他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略闪了身,三儿晃着两条长腿走了进来。
鸿儿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花子用被子将他裹了个严实,打横抱着出了门。
棠歆儿拎着包袱,一路跟着出了驿站,看到整装待发的车队停在路边,一行人都在,独独没见杨承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