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等人

两道灵气抽到到身上的时候，沈留春甚至能听到自已皮肉破开的声音。

他脸色惨白，砰地一下跪倒在地上，痛得差点昏过去。

“下等人！”

一道尖利的声音从沈留春头顶传来。

“就你也敢冲撞我！”说话的是一位内门师兄，长相清秀却格外刻薄，他怒道：“那些个眼高于顶的也就算了！你以为你是谁！”

“就是！竟然敢冲撞我们马师兄！”另外几个弟子嚷嚷起来：“打死你都不为过！你以为你是谢消寒吗！”

“就算是谢……”

“住嘴！你不要命了我还想要！”

听到这，沈留春就算是个傻子都知道自已大概率是被迁怒了，但他根本不敢反抗，他只是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实在得罪不起这些人。

“师兄，实在，实在对不住！是我方才没长眼才不小心撞了您！实在对不住……”

沈留春声音嘶哑，头被人按在了地上，头很痛，背也很痛。他的脸沾着黑色的泥沙，污秽不堪。

“呵。下等人的骨头就是软。”那内门师兄抓着沈留春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冷嗤道：“丑死了，真是脏了我的眼。”

“马师兄！”另一个弟子跑进来通风报信：“那李长老不知怎么往这里来了！快走！”

“砰”——肉体撞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那马师兄竟是直接将沈留春往地上用力甩去！

痛……好痛……

仿佛五脏六腑都碎掉了，沈留春吐出一口血，努力运转灵气，想让自已稍微好受一点。

但他的修为实在太低了，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那几人走后，李长老才背着手走近，他叹气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沈留春今日干活没来得及吃早餐，昏昏沉沉的才撞上了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外门这里好端端的会出现内门弟子。

他嗫嚅着想要说话，却痛得发不出声音。

见地上这狼狈的人不说话，李长老捏了个诀让这人缓过来，才道：“批你一天假，养好伤了再上工，别死了啊。”

还没等沈留春起来，他就又急匆匆离开了。

沈留春扯扯嘴角，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敢用袖子去擦嘴角的血。这血迹不好洗，要搓很久。

眼泪簌簌地从眼眶里滚下来，他用手心去擦，擦完了又用手背去擦，就是不敢出声来。

这样狼狈的他，哭起来大概就像烂熟的果子一样，滑稽而又可笑。

沈留春自嘲地笑笑，慢慢往宿舍的方向走去，好在他还有一天假期。

回到宿舍后，他从床底下翻出一盒药膏，将衣服脱下来后，摸索着给自已上了药。

冰凉的药膏涂到刚刚绽开的两道鞭痕上，带来一阵阵痛意。

沈留春这种小弟子当然没有足够的灵石买上好药膏，故而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都留下了痕迹。

那是怎样的痕迹呢？

在白皙的背上淡淡交错着，狰狞却不丑陋，反而像是生长的某种植物。

不过这些，沈留春都看不到，他只知道自已的背上有很多丑陋的疤痕。

他几乎在床上躺了一天，饿了渴了都懒得爬起来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只是静静地躺着，直到入睡。

同宿舍的几个弟子回来时，看沈留春睡着了都纷纷放轻动作，看可怜人的目光在他背上一扫而过，暗自在心中叹气。

他们都是普通的外门弟子，能有什么办法呢？

直到次日，夜幕褪去，天际泛起一抹鱼肚白，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一抹橘红色的光芒。

疲倦的沈留春打了两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他麻溜地穿好一身灰衫，随即匆匆从储物袋拿出块糕点，就跟着舍友们一道出门上工。

嘴里还叼着糕点，他随手用墨蓝色的发带将及肩的头发半扎在脑后，那条发带就随着他走路的动作在风中划过。

虽然背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沈留春这人有一个优点，就是擅长自我消化情绪，再痛苦的事情到他这里，消化几天就行了。

毕竟他如此平凡窝囊，不自我消化，难道还去报仇吗？

笑话，他根本打不过，不然也就不会在外门蹉跎这么多年了。

沈留春最大的报复就是在心里骂几句，再大一点就是踢两下路边的石头。

一想到这儿，他就不住地叹气。

好不容易碰上了穿越，穿到的还是自已高二那年看的修仙文里，虽然具体情节早就记不清了。

按照传统穿书文套路来说，沈留春应该马不停蹄地去抢龙傲天的机遇……

但是他根本记不清机遇在哪，机遇什么时候出现啊。就算他知道，以他的手段和力气，他也根本抢不到啊。

于是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开始考虑去抱主角团的大腿……

但是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他根本就连人家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别人穿书好歹和主角团搭个边呢，他倒好，直接穿成个无名无姓的路人甲。

穿进来时，沈留春刚睁眼就发现自已倒在玄天门外，被李长老捡回去成为了一个名为“外门弟子”实为“杂役”的牛马。

老天爷，我不会再许愿了，我许了愿，你就知道怎么玩弄我了……

一身怨气的沈留春一边捏着鼻子捡灵兽的粪便，一边在心里嘀嘀咕咕。

“唉……”沈留春今日第一百零八次叹气。

组队捡屎的外门弟子：“唉……”

这弟子是张小铁，比沈留春小了两岁，那日也是他向李长老通风报信的。

沈留春很少见他有叹气的时候，这人每天都乐兮兮的，也不知道当牛马有什么好乐的，问道：“怎么啦？”

张小铁：“唉……”

沈留春不解地看向他。

张小铁唉了半晌，最后才道：“这几日宗门大比，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有机会参加……”

玄天门的宗门大比只有内门弟子能够参加，而想要成为内门弟子起码得有筑基修为。

这些在外门打杂的弟子都是炼气期的，年纪小天赋好的兴许还有机会修成筑基一脚踏入内门。

沈留春来到这个世界九年了，自十五岁那年成功引气入体后，他的修为就一直停滞在炼气一层。

刚开始他还觉得自已说不定是万里挑一的修仙天才呢，但其实他只是万隶挑一，一万个奴隶里面最好欺负的一个呵呵……

“你还年轻，有机会的。”沈留春安慰道，“你看你都炼气五层了，我才一层呢。”

张小铁手里还在干活，闻言停下动作，展眉一笑，“也是哈，天塌了还有春哥你顶着呢！”

“……”沈留春无语凝噎，哥把你揣兜里，你把哥踹沟里是吧。

“春哥，日中后干完活一起去看看大比吧。”

“不了，我想去一趟市集。”沈留春摇摇头，他想吃紫月斋的糕点了。

张小铁闻言撇撇嘴，道：“那紫月斋哪日去不得，春哥你就和我一起去吧。日中后后去的话刚好还能碰上季师兄和谢师兄那一场比赛呢！”

“谁？”沈留春一顿，“哪个季师兄？哪个谢师兄？”

“自然是季霄天和谢消寒两位师兄，这二位最近可是风头大盛！”张小铁咧着嘴，眼里满是向往，“他们最近……”

在张小铁激情澎湃地描述二人的天人之姿时，沈留春慢慢回忆起了原书剧情。

虽然大部分他都记不清了，毕竟这书是他高二那年看的，何况才看了一半就被班主任没收了。

季霄天，也就是原书的主角，是修仙文中最经典的龙傲天形象。

至于谢消寒……沈留春着下巴，他只记得这人是主角团成员之一。

沈留春沉吟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妥协了：“那我还是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他想看看原书里描写的主角，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定是闪闪发光的吧？

兽林的活忙完之后已经是日到正午，两人都是一身的臭气。

由于还未习得清尘诀，他们只好先去一趟澡房，不然带着一身臭气连食堂门都进不去。

巧的是，沈留春和张小铁到澡房的时候，正好碰上两伙人在闹事。

“把你那留影石交出来！”

“都说了我没有！”

“那你鬼鬼祟祟地拿着块石头躲在门后做什么！”

“我……我只是……”

沈留春：“……”

敢情修真界也有偷拍狂魔啊，而且还是男的偷拍男的……

虽然不太理解，但是作为一个非常有素养的路人甲，沈留春早已学会目不斜视地路过事发地点。

而且再晚点食堂就关门了啊，谁来心疼一下自已这个一身屎味的倒霉蛋……沈留春在心里伤感着。

这群人吵得正火热，而沈留春则捏着手里的盆子，带着身后的张小铁从人群后面绕过去，直奔角落里的水池。

两人低眉顺眼，努力压缩着自已的存在感。

尽管如此小心翼翼，但人群推搡，沈留春还是不可避免地撞到了人。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只听见被撞到的这少年蹙着好看的眉嫌恶道：

“好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