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眼神示意沈明辉。
沈明辉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姿态放得极低,声音带着刻意的诚恳:
“沈小姐,霍总,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之前舍妹年幼无知,受人蛊惑,做出些糊涂事,给沈小姐带来困扰,沈家上下深感愧疚!一点薄礼,聊表歉意,万望沈小姐大人大量,海涵则个。”
他一挥手,身后助理立刻恭敬地捧上一个盖着暗红锦缎的托盘。
看那锦缎下凸起的轮廓,里面之物价值必然不菲。
只是沈明辉的眼睛却是落在了霍砚川身上。
在他看来,沈铮月这个小女生只是霍家推到明面上来的的棋子。
并不值得自己认真对待。
道歉赔礼这一手,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看的把戏。
沈铮月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目光并未在那象征性的“歉意”上停留半分:
“沈总言重了,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她的声音清越平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距离感,将沈家的“诚意”轻描淡写地推开。
看着父兄在沈铮月面前如此卑微。
看着沈铮月那副云淡风轻、仿佛置身事外的从容。
看着霍砚川那如同守护神般半步不离的姿态。
沈明瑶心中的嫉妒和怨恨如同被浇了滚油的烈火,轰然炸开!
她精心准备的“疯子”剧本早己被不甘和恐惧扭曲,此刻只剩下孤注一掷的疯狂!
她不能输!
她必须把沈铮月拖进泥潭,踩进地狱!
“祖父——!!!”一声凄厉尖锐、带着哭腔的呼喊骤然撕裂了宴会厅表面的和谐!
沈明瑶猛地甩开秦雅文紧握的手,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到主位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指着沈铮月,眼泪如同断线珠子汹涌而出,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表情扭曲得近乎狰狞:
“祖父!爸!大哥!你们都被她骗了!都被这个妖女骗了!”她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首首戳向沈铮月,带着刻骨的怨毒:
“就是她!沈铮月!她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她是邪祟!她会妖法邪术!她用最恶毒的法子害我!夜夜入我梦境,啃噬我的心魂,让我心神俱裂,生不如死啊祖父!”
沈铮月静静地看着她歇斯底里的表演。
上辈子那些被刻意尘封的记忆碎片,如同被这尖锐的指控唤醒,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冰冷的言语像刀子割在心上。
被推搡进肮脏的角落,昂贵的皮鞋故意踩在她捡拾书本的手指上。
空荡的教室里被撕碎的试卷漫天飞舞。
还有…那间沈家老宅深处、散发着霉味的地下室,冰冷的锁链,无尽的黑暗。
沈明瑶得意而扭曲的脸在铁门外晃动……
那时的绝望和痛苦,远比沈明瑶此刻的表演真实百倍。
沈明瑶的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我上次…上次一时糊涂,也是被她用邪术迷惑了心智!她是来祸害我们沈家的灾星!是来夺走我们一切的妖孽!祖父!您请来的张天师呢?快请天师看看!看看这个妖女身上到底缠着什么脏东西!让她在您寿宴上现出原形!还我们沈家一个清净啊!!”
沈明瑶她哭喊着,额头重重磕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承受着莫大的冤屈和痛苦。
这石破天惊的指控,将“邪术”、“妖孽”这些禁忌词汇赤裸裸地抛在了庄重的寿宴之上!
所有宾客瞬间噤声。
震惊、错愕、疑惑、看戏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沈明瑶和沈铮月身上。
宴会厅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能来参加这个宴会的都不是普通人。
走到他们这个阶层,需要依靠的手段太多了。
在场的人,自然也或多或少的,找寻过玄学的手段帮自己做事。
至于是正面的手段,还是“邪修”,就是各个家族或者企业的隐秘了。
只是没想到,在这样的一个宴席里面,居然有人明目张胆的指了出来。
沈万山老爷子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沟壑纵横的脸上布满寒霜。
锐利的目光扫过沈明瑶,又沉沉地落在沈铮月身上。
作为宴席的主角,并没有人和他说过,要来这一出戏。
沈鸿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狠狠剜了秦雅文一眼,那眼神充满了责备和警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个疯女儿都看不住!
他脑中飞速盘算着:沈明瑶此刻的疯狂,虽打乱了计划,但若利用得当,或许还能将“受害者”的戏码演得更足?只是这枚棋子的价值,在她失控扑出来的瞬间,己经大打折扣了。秦家那位继承人还在国外受训,至少一年后才回……
沈明辉眼神冰冷,迅速评估着失控局面带来的风险和可能的收益。
他看向沈明瑶的目光没有丝毫兄妹情谊,只有冰冷的审视:
闹吧,闹得越大,越能证明你“精神失常”,越能坐实沈铮月的“邪术”罪名。只是,你最好能承受住后果。
秦雅文早己吓得面无人色,捂着嘴,眼泪汹涌,却不敢再上前去拉沈明瑶,只能无助地看向丈夫和儿子。
角落阴影里,一位身着藏青色道袍、手持古朴拂尘、气息渊渟岳峙的老者——龙虎山张天师,缓缓睁开了微阖的双眼,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场中。
霍砚川周身寒意骤升,眼神如冰刃般射向沈明瑶,正要开口。
沈铮月却轻轻抬手,指尖似无意般拂过霍砚川的手腕内侧,动作细微。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他体内躁动诅咒的力量,阻止了他。
她脸上那抹浅淡的笑意丝毫未变,甚至更清晰了些,眼神平静无波地迎向张天师锐利的目光,也迎向全场或震惊或探究的注视。
“哦?”沈铮月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从容,“沈小姐说我用邪术害你?还要请天师在沈老寿宴上验证?”
她轻轻向前一步,月白色的身影在庄重的宴会厅中显得格外清逸出尘。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邪不胜正,自有天鉴。”沈铮月的目光转向张天师,微微颔首,姿态不卑不亢:
“既然沈小姐执意如此,晚辈不敢阻拦。便有劳天师,当众验看。也请天师看看,这满堂吉庆之地,究竟是谁的身上…沾染了不该沾染的污秽,扰了老寿星的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