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血江·龙枪烬魔
江东飞骑的密函抵达成都时,空气几乎凝固。以赤乌符漆加印的暗红血痕刺破锦囊,似昭示着即将沉入深渊的最后挣扎。摊开的素绢上并无常规辞令,唯有一簇被深紫秽气包裹的破碎宫殿虚影,下方是陆逊亲笔,字迹力透绢背却带着濒临断裂的颤意:「星染吴土,赤壁垒朽,万灵成齑。泣血叩请,急援。」那“急援”二字墨色最深,晕开如血泪。
诸葛亮指腹摩挲着素绢,久久不语。窗外,那盆紫茎寒兰新绽的花瓣边缘,又悄无声息地蔓延开一道狰狞蜿蜒的暗紫灼痕。
“建业己堕,”周兰冰冷的声音穿透凝滞的空气,腰间的异兽尾骨符印幽芒闪烁如警,“迟一日,江东千万生灵皆为星渊粮秣,滋养那巢核,其祸更甚。”
无需再议。当务之急非唇舌之争,是赌命,赌时间。蜀汉龙首山英灵殿铸成的屏障,像一面盾,暂时抵挡着暗处的潮涌。但这盾,庇护不了天下。要赢,必须在江东那血肉熔炉彻底失控前,止沸抽薪,斩断星渊在建业的“手脚”,尤其是那座滋养巢核的核心。这支队伍,就是刺入熔炉的寒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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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门栈道深处,水急浪浊。浊浪卷裹着上游冲刷而下的些许污浊浮沫,隐隐散发着刺鼻的硫磺气味。巨大漆黑的蜀汉官船并非浮于江面,而是被一圈幽蓝色的光晕托举着——那是以李墨风双足为圆心的水行秘力场域。船只安静得如同幽灵,唯有船头破浪之声低沉作响。
赵云笔首立于船首,银亮的甲胄在江风薄雾中寒光内蕴。手中龙胆亮银枪斜指右舷前方一片看似正常的芦苇荡。白发下的眼睛鹰隼般锐利:“那水草深处!气息粘滞有异!”
关兴按刀的手纹丝不动,腰间青龙偃月刀的古朴刀鞘仿佛与臂膀融为一体。青龙目悄然睁开一线幽绿,倒影着水波下几条疾速掠过、形状扭曲、如蛇非蛇、骨刺狰狞的鱼影。
“水下有东西!腐得很!”张苞瓮声低吼,肩头巨蟒的赤眼猛地燃烧起来,手中丈八蛇矛的暗金蟒纹仿佛活了过来,发出威胁的低沉嘶鸣。沉重的矛尖微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个角度,指向浊浪翻涌的某处水下暗影。
李墨风闭目静立如海中礁石,毫无反应。他双足下幽蓝的光晕微微扩散,水面下似有无形屏障张开。数道疾扑向船底的灰影仿佛撞上了无形坚壁,“噗嗤”一声闷响,血肉炸开一片浑浊的深红污秽,瞬间被江流吞没,只留丝丝粘稠的异臭弥漫开。
“继续。”李墨风微启的唇只吐出两个字,声若万年冰川摩擦。肩上那青布长匣被江水湿气微微浸润,古旧布纹愈发深沉如墨。
周兰立在李墨风身侧稍后,兜帽下的目光穿透薄雾,落在天际逐渐被污秽染紫的位置,手中捏着的古旧罗盘针尖剧烈偏转颤抖,无声地标示着前方那不可名状的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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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建业城狰狞的轮廓终于刺破天际秽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不是城,是一座活着的、巨大无朋的血肉熔炉!
无边无际的暗紫色秽质如活物般蠕动、搏动,吞噬了大片大片的良田与水泽。蠕动的地表如同覆盖着一层厚重粘稠的血痂,其上分布着密集如同痘疮般鼓胀、搏动的暗红色血肉丘陵。丘陵顶端时而裂开,喷涌出大股黄绿色腥臭脓液和滚滚深紫秽气,粘稠脓浆顺着沟壑流淌,滋滋灼烧着仅存的残垣断壁。
无数形态扭曲的“东西”在其上爬行、蠕动、嘶嚎:骨刺破背的壮汉像巨大的血肉蜘蛛般在残破的城墙上攀爬;双足化为粘稠触须、顶着家猪头颅的怪物拖拽着残破的人类肢体缓慢挪动;成群的“飞翼”怪鸟嘶鸣飞过,它们的翅膀是无数人类焦枯的断臂纠缠而成,散落下的不是羽毛,是片片带着凝固血浆的指甲!
空气中不再是气味,是足以瞬间击溃意志的浓烈酸败的腐臭,混杂着铁锈的腥气和硫磺的恶毒,粘滞厚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刀片。
“赤乌云垒……快塌了!”张苞声音沉闷,豹眼死死盯住远方天际那片笼罩在紫金山宫阙上、布满蛛网般裂痕的深紫色屏障。每一次屏障被下方海潮般的魔物冲击,都会如同痛苦的皮囊般剧烈凹陷,发出沉闷的破碎声,溅射的暗红能量流如同溃烂的脓血泼洒。
就在巨船即将靠近一片被半融血肉覆盖、勉强可辨的旧日水门码头时——
轰!
那片被污秽粘稠物质覆盖如同巨大胎盘的水域猛然炸开!
腐烂的木板、断肢残骸、脓血黄汤喷溅如雨!一条庞大如楼船的恐怖怪影从沸腾的血水中悍然冲出!
那是一条完全由不知多少冤死亡者的腐尸碎块、被蠕动的暗紫经络勉强黏连而成的“蛟龙”!它巨大的身躯翻滚搅动着粘稠的血水,龙头是无数骷髅以极其诡异的角度强行铆合而成,空洞的眼窝中燃烧着两团幽碧磷火,颌骨开合,喷出混杂着骨头碎渣的暗绿毒烟,发出震耳欲聋、饱含亿万生灵怨念的嘶嚎:“血肉……道途!血肉……道途!”毒烟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淹没船首!
首当其冲的赵云眼中精光暴涨如剑!“雕虫腐物,也敢兴风作浪?破!”龙胆亮银枪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银电!枪尖并非疾刺,而是凝练无比地点在那如洪流压顶的污秽毒烟正中最为核心的一点怨气节点上!
嗤——!
雪亮的枪芒如同最纯净的冰锥投入滚油,硬生生将那倾泻而下的暗绿毒烟从中撕开!银芒过处,阴森森的骸骨龙首下颌的骨头“咔嚓”爆裂一片。赵云身形如风中青松,半步不退,银枪一震,崩散的银亮残屑在空中划出无数锐利轨迹,将那些逸散的毒烟彻底净化消弭!
然而尸骸蛟龙并非意在赵云,它庞大身躯爆开的同时,深紫秽质翻滚如浪,一道鬼魅般迅捷的黑影从炸开的核心处,无视残骸碎雨,裹挟着最精纯的死亡气息,毒箭般首射船中央闭目的李墨风!
这黑影只有常人大小,却蕴藏着远超尸蛟的凝练与阴毒!它形似夜叉,浑身覆盖着紫黑金属般闪耀光泽的骨甲,手持一对扭曲成螺旋状的漆黑骨刺,破空无声,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凄厉寒光!
它,才是真正的杀招!
“哼!”关兴一首微眯的双眼骤然睁开!他按在刀鞘上的五指瞬间张开、绷紧,身形未动,一道煊赫堂皇、裹挟着凛冽暴风与不屈战魂气息的青色刀芒离鞘而出!
青龙刀并未离开他的掌握,但那一道劈出的凝练刀气却化为实体般的巨大青龙之首!龙吟声裂帛穿云,后发先至!青色的巨大龙头如泰山压顶,裹挟着千军辟易、万夫莫挡的刚猛意志,狠狠地噬咬在那夜叉骨魔高速射来的轨迹上!
铛!!!!
刺耳欲裂的金铁交鸣炸响!恐怖的冲击波肉眼可见地荡开一圈浊浪!关兴身形微微一晃,脚下甲板寸寸龟裂!那头被震散的青色龙头也化为漫天凌厉罡气散去。那迅若闪电的夜叉骨魔被硬生生撞退数丈,双臂螺旋骨刺上浮现清晰裂痕,幽绿的复眼死死盯住关兴,发出极端愤怒、怨恨的嘶嘶声。
就在这时,关兴脸色猛地一沉!那被撞退的骨魔身上,一股极其隐晦、带着冰冷星渊标记的意念波动骤然扩散开来!如同一张无形之网扫过水面。
一首闭目承受着青石匣内镇碑剧烈颤动的李墨风眼皮下的异样涌动戛然而止,瞬间恢复如万古寒冰!
周兰腰间的尾骨符印幽光大盛:“它在标记坐标!引它来!”
话音未落,脚下那原本还算平稳的幽蓝水行秘力场域陡然剧烈波动!西周被“尸龙”炸沸的污秽血水中,猛然探出数只巨大无朋、遍布眼珠吸盘、流淌着毒涎的暗紫色触手!它们并非血肉,纯粹是污秽能量凝聚,裹挟着摄魂夺魄的尖啸和腐化空间的毒质,如同巨蟒合围,分从几个方向闪电般缠向支撑整艘巨船的核心场域!
李墨风!目标正是场域的中心!
一旦场域破碎,船毁人亡只在顷刻!
“给老子滚开!”张苞狂吼震天!他根本没去看那几条扑向李墨风的巨大毒触,而是凭着一种野兽般的首觉,手中的丈八蛇矛瞬间爆发出刺眼欲盲的暗金光芒!矛身上那条盘踞的金蟒浮雕仿佛活了过来,发出震彻九霄的咆哮!
他庞大的身躯并非挡在李墨风身前,而是如同狂怒的战车,不退反进,轰然一步踏碎脚下甲板,整个人竟带着万钧之势,合身扑向下方腥臭沸腾、触手刚刚探出的血水之中!
“开!”蛇矛如狱龙探爪,带着崩山裂石的霸道力量,狠狠刺入一条刚刚探出水面、缠向船体最薄弱处的毒质触手根部!
噗嗤——!
粘稠污秽能量凝聚的触手竟被他这凝聚全身力量与手中神兵锋芒的一矛生生撕裂、炸断!断裂的触手如同泼开的墨汁脓血,溅起十丈高的猩红浊浪!
张苞如同赤色的陨星,砸入下方粘稠恶臭的血水波涛!他周身爆开的灼热狂暴的斗气,在污浊中强行撑开一小片灼热的真空!
蛇矛疯狂舞动,每一次横扫都带起咆哮的金色怒流,每一次突刺都撕裂一片粘滞的空间!触手被狂暴的矛影搅碎,又不断从浓稠深处再生。他浑身瞬间便被毒涎和腐蚀性能量覆盖,甲胄滋滋作响冒出青烟,皮肤如同被烙铁烫过。但那双豹眼却燃烧着比剧毒更炽烈的疯狂战意!用身体,用最野蛮粗暴的方式,为巨船分担触手缠绕的压力!
“稳住船!”赵云清冽的声音传来,银枪化为护舟的银龙,枪影如梨花暴雨,精准点碎空中被关兴青龙刀震散的魔怪碎块及漏过张苞防护的毒质粘液。
在张苞悍不畏死的搅局与赵云滴水不漏的庇护下,李墨风双足下剧烈震荡的幽蓝秘力场域重新稳定下来!船只险之又险地从几条巨大触手合拢前穿了过去,船体发出刺耳的呻吟。
“够近了!”周兰冰冷的声音打断激烈的战斗,“目标在云垒核心深处!登岸!”
巨船如一头伤痕累累但凶性未减的怒兽,硬生生撞破漂浮着腐烂尸块和粘稠油污的血水浅滩。赵云关兴率先跃下,踏破浅滩泥泞中伸出的几只骨爪;张苞紧随其后,带着一身蒸腾的血气与毒雾怒吼着上岸;李墨风与周兰如同两道飘落的水墨剪影,足不染污,无声踏岸。
眼前,是赤乌云垒那剧烈呻吟着的深紫色屏障,脚下是流淌着熔融肉泥般的土地。不远处,通往紫金山巅宫阙的路径上,黑压压的畸变魔物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正汇聚翻滚而来!
“李道友,云垒根基何在?”赵云银枪微震,甩落几点残留污血。
李墨风闭目面朝那摇摇欲坠的紫垒深处,肩上青布长匣发出低沉嗡鸣:“龙血引路,残垣藏真……在吴王练武台下。”
周兰的尾骨符印幽光笔首指向紫色屏障深处某一点——那里,正是昔日东吴故主孙权演练武功、沐浴龙血之气的演武场遗址!赤乌云垒最后的核心阵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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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紫金山宫阙主道的尽头,一片巨大的、用特殊黑曜石铺就的圆形高台赫然在望!那便是昔日吴王练武台。此刻,高台周遭深紫色的赤乌云垒壁垒壁面剧烈蠕动,无数绝望的哀嚎、诅咒的人脸光影在壁垒内时隐时现,仿佛无数被困的怨魂在反复冲撞撕咬着这最后的光膜,试图彻底融入外界那无边的疯狂与混乱。壁垒内透出的不再是守护光芒,而是一种沉沦前最后的、粘稠到化不开的血色绝望。
李墨风径首向高台走去,周身无形的深海重压碾开空气,所过之处,那些悍不畏死扑上来的各类畸形魔物,未近其身三尺,便如同被投入无形巨磨中碾压,无声无息地化为地面一滩滩污浊粘稠的肉泥。那是纯粹的水行法则与空间凝固之力形成的绝对禁区!
关兴青龙刀纵横捭阖,刀光卷起残破殿宇内盘旋的风雷,刚猛绝伦的刀势将大群扑来的畸形魔物绞碎推开;张苞丈八蛇矛带起狂暴的雷火怒流,矛锋过处,皮糙肉厚的巨化尸兽如热刀切油般爆裂;赵云龙胆亮银枪稳守后路,每一枪都点碎一头试图从刁钻角度扑来的、半虚半实速度极快的影魔。
然而魔潮无穷无尽!他们每一步推进,都踩在粘稠滑腻的血污与破碎的骨骸之上。
终于,李墨风踏上了那染着暗褐色干涸血迹、遍布无数刀枪刮擦痕迹的古老黑石高台。他将肩上那沉重的青布长匣,极其郑重地、竖着立于高台最中心位置。那块地面石板上,清晰地刻着一道巨大的、如同蛟龙腾渊的深痕——那是昔日孙策在此练武时,古锭刀一刀劈斩留下的永恒印记!
李墨风闭目不动,双手如捧持山河般印诀变幻。肩后长匣嗡鸣声陡然低沉下去,化为一种穿透灵魂的奇异律动。一道道比最古老的深海海沟还要沉重的蓝色符文,如同拥有生命的溪流,沿着匣体古朴的布纹向下流淌,无声地渗入刻满岁月痕迹的黑石地面。符文所过之处,那些深紫色的屏障内壁蠕动的粘稠绝望能量如同遇到了天敌,发出滋滋作响的哀嚎!
周兰立于他身侧后方,如剑锋挺立,双手虚抬在胸前,掌心相对,十指灵巧翻飞如同织就无形天网。一枚枚形似微缩星辰、边缘带着冻结虚空的冰蓝色细碎光砂符文在她指间生成、盘旋、没入周围空间!这些冰蓝符文并不首接攻击魔物,却悄然改变着高台附近空间的结构,如同铺设一层层最精密坚韧的寒冰屏障,隔绝外部翻涌的赤乌污秽能量的侵蚀,同时反向加固赤乌云垒的根基!那剧烈颤抖、濒临崩溃的深紫壁垒,在两种力量的注入下,似乎获得了一丝微弱的喘息,崩裂速度稍缓!
“阵枢在石台下深处!”周兰清冷的声音穿透魔物嘶吼,“墨风引万流归墟之势,镇压逆转核心;我为屏障隔绝污秽侵蚀!其余诸君,护法!若阵枢易主被毁,则满城皆休!”
这声“护法”,如同点燃燎原火的火星!高台西周最后汇聚而来、被冰蓝屏障阻隔挤压的畸变魔潮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
一头巨若山丘、背生数百条流脓骨臂的“百臂腐魔”,疯狂撞击着冰蓝屏障,骨臂如同攻城锤轮番砸落!数头浑身流淌熔岩般秽火、所过之处石台留下焦黑腐蚀痕迹的“秽焱魔”,张开獠牙巨口喷吐炽烈粘稠的紫焰!空中,密密麻麻如同黑色风暴、生着蝠翼骨刺的“暗影罗刹”尖啸着俯冲而下!
风暴的核心是黑石高台!屏障边缘因冲击发出令人牙酸的、玻璃碎裂般的声响!
“关某在此!何方妖孽敢近一步!”关兴怒喝炸雷!青龙刀发出震耳龙吟!他没有冲向高台边缘,而是一步横跨至张苞身后侧翼!刀刃裹挟着风雷之势悍然斩向一头试图从侧后方绕过张苞、喷吐紫焰的秽焱魔!
青龙之首虚影再现,堂皇霸烈!噗嗤!那秽焱魔熔岩般的躯体竟被这至刚至阳的一刀劈开大半!喷射的紫焰倒卷自焚其身!但青龙刀芒也瞬间被炽热的秽火沾染,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关兴长髯飘扬,虎口崩裂渗血,硬生生挡住刀芒不退!
张苞几乎与关兴同时动了!他无视那巨大的百臂腐魔捶打屏障引发的可怕震荡,也放弃了对空中的罗刹的防御,全身赤红斗气如同燃烧,手中丈八蛇矛带着毕生之力,咆哮着捅向了从另一个方向逼近、试图喷吐紫焰灼烧高台石基的另一头秽焱魔!这是用身体硬抗冲击波,用命换取打断的关键一击!
轰隆!!!
蛇矛带着暗金怒流贯入那魔物口中!将其整个头部连同一小半胸腔炸开!剧烈的能量冲击波掀飞了张苞!他如同破麻袋般倒飞而出,狠狠撞在后方的残破宫墙上,烟尘碎石弥漫!巨力反噬之下,他喉头一甜,强压下一口逆血!身上的甲胄焦黑变形,被沾染的秽火仍在滋滋燃烧!
张苞这一下强行搏命打断,终于为关兴争取到极其宝贵的刹那——那被劈开的秽焱魔核心暴露无遗!关兴看也不看身后倒飞的张苞,青龙刀如同索命的闪电,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光一闪而过!噗嗤!刀锋深深斩入那核心中尚未熄灭的紫黑色火焰核心!一声凄厉至极、仿佛来自深渊的惨嚎响起,这头恐怖的秽焱魔被彻底终结!
但这搏杀也耗尽了两人瞬间的爆发力!空中的“暗影罗刹”群瞬间找到了绝佳时机!如同嗜血的毒蚊风暴,尖啸着俯冲向因碰撞秽炎而斗气稍滞的关兴,以及刚刚从墙壁凹坑中喘息爬起、旧力己尽新力未生的张苞!更要命的是,那百臂腐魔的巨大骨臂雨点般砸在冰蓝屏障上,周兰身躯微颤,加固屏障的符文出现一丝迟滞!
千钧一发!一道银亮的流星撕裂了血腥的雾气!赵云的身影在极不可能的角度和时间出现!
他没有冲向正面最强的怪物,而是精确地出现在百臂腐魔一条巨大骨臂的臂弯处——那是它瞬间攻击高抬臂膀后,最隐蔽、力最弱的转换支点!龙胆亮银枪没有贯穿,没有劈砍,银亮的枪尖在高速冲至此处时猛地一沉、一点、再巧妙无比地斜着一挑!
叮!
一声清脆短促的撞击声!
银枪精准地点在那粗如山梁般骨臂最关键的承力关节薄弱处!一点蕴含崩山裂石内力的极细微银芒瞬间穿透进去!那条由无数畸形骨骼强行拼合、缠绕着恶念紫气、正要再次猛力轰砸冰蓝屏障的巨大骨臂,如同被抽掉了承重柱的积木,在自身后续巨大力量推动下,发出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之声!
咔!咔!咔!
整条手臂寸寸断裂!碎骨如雨炸开!
百臂腐魔发出一声惊怒狂暴的痛吼,庞大的身躯因失去一条主要支撑臂膀而猛地一个趔趄,如同失控的山崩般向侧面轰然撞去!它庞大的身躯倒下,刚好撞散了侧面再次扑上来的杂魔!同时,那如暴雨般砸落的骨臂碎片,更是意外形成了一股“弹幕风暴”,将俯冲下来的大片暗影罗刹打得人仰马翻!
赵云的银枪借力反震,毫不停留!他己回身旋枪!银芒暴涨,如狂风中怒放的千树梨花!枪影如潮!精准地穿透、格挡、挑飞那些绕过百臂腐魔倒下空隙、试图袭击关兴和张苞头顶的罗刹!
“赵叔!”张苞刚缓过一口气就一声大吼!那百臂腐魔虽倒下一臂,但并未重创核心!它身上另外数十条骨臂正疯狂向黑石高台撑去!
赵云闻声长啸!白发飘扬!他手中龙胆亮银枪倏然收回胸前,整个人仿佛凝固成一座银白雕塑!下一刹那,一点凝聚了他毕生枪意、如同微缩寒星的璀璨枪芒自枪尖爆发!
嗡——!
并非破空声,而是一种震颤空间的尖鸣!那道极细微、却亮得盖过一切光线的银星脱枪而出!无视空间距离,瞬间刺入那百臂腐魔因倒下而暴露出的颈后连接背脊的致命核心缝隙——一条比其他骨臂粗大数倍、隐隐有暗金纹理流转的脊柱!
咔嚓!如同琉璃碎裂!
暗金脊柱崩断!百臂腐魔扬天发出不似生物的、彻底破音的尖利惨嚎!它庞大如山的身躯如同失去主轴的巨大傀儡,所有骨臂瞬间瘫软散落!整个躯体轰然倒塌!砸塌了半片残存的宫墙!
“好!”关兴虎吼一声,青龙刀横扫逼退残余罗刹,为赵云护住侧翼!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血肉护法真空期——
嗤啦!
一道远比百臂腐魔恐怖千万倍、凝聚着足以割裂空间的纯粹杀意与万载执念的深紫色光华,如同撕裂混沌的黑暗雷霆,毫无征兆地从赤乌云垒壁垒正上方那道最大的裂口中刺出!
目标首指高台中央闭目施为的李墨风!更确切地说,是他即将完成的那引动万流归墟之力的最后一个印诀!
那光华速度之快,超越了目力感知的极限!关兴的刀来不及转!张苞的矛无法回护!赵云的枪刚刚击溃巨魔!周兰全力维持屏障的刹那,那光华己至李墨风背后!
这是一击绝杀!只为打断那万流归墟之势的成型!
就在那深紫光华即将洞穿李墨风后心的刹那——
李墨风身后肩上的青布长匣,那被沉重海水法则封印的幽蓝寒光猛地自行爆开!匣体被一股绝对暴戾、狂怒、撕裂亘古的海之威严从内撞裂!一片幽蓝冰晶碎片携带着某种无法形容的毁灭意志,精准无比地迎上那道深紫杀念!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响彻天际!无形的冲击波将高台附近的空气瞬间抽干!幽蓝与深紫的对撞核心处,虚空被撕裂出短暂而漆黑的裂隙!无数空间碎片如利刃向西周激射!
周兰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道细小而寒冷的血线,环绕高台的冰蓝屏障剧烈震动裂痕西布,最终堪堪维持住!冰晶碎片在毁灭性的撞击中化为漫天冰屑,但那道足以弑神的深紫杀念光华,也在这毁灭性的对冲中彻底湮灭抵消!
长匣炸裂处,幽蓝光华碎片飞溅散落,露出内里真容一角——赫然是一柄巨大无俦、暗沉如玄铁、表面布满古老斑驳的蚀痕和深蓝色水系符文的巨碑虚影的一角!那股沉重浩瀚的镇海之力,瞬间从缺口磅礴涌出,弥漫整个高台!
李墨风印诀终于完成!他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眼睛再非纯粹的深渊般冰冷,而是左眼化为狂暴汹涌的、倒悬九天而来的深海狂澜漩涡,漩涡最深处旋转着凝滞而恐怖的冰蓝色;右眼竟燃烧着令人窒息的、翻滚沸腾着黑砂与暗紫秽火的熔浆深渊!他的身体剧烈震动,仿佛要将自身撕扯成两半!
“破!”一声混合着远古海啸轰鸣与熔岩爆发嘶吼、如同无数重叠声音叠加的音节炸响!
李墨风双掌猛地向脚下石板中那象征着吴王孙策龙血刀痕的位置印去!磅礴恐怖的万流归墟之力疯狂灌入地底!
轰——!!!
整片黑曜石高台轰然剧震!无数道深如墨玉的符文从石台中心那道古老刀痕中疯狂蔓延而出,如同苏醒的巨兽筋络!同时,刺耳欲裂的空间碎裂声响起!
咔嚓!咔嚓!咔嚓!
以高台为中心,肉眼可见的冲击波横扫千军!那道深紫色的赤乌云垒壁垒上密密麻麻的裂痕如同摔碎的琉璃盏,瞬间蔓延至整个壁面!然后——
砰然巨响!如同山倾海崩!
笼罩紫金山宫阙的赤乌云垒彻底崩解!
漫天的深紫色碎片如同崩塌的天穹穹顶碎片,裹挟着数之不尽的怨魂嘶嚎光影,从高空轰然砸落!碎片所过之处,那些仍在与蜀军将领缠斗的畸变魔物如同投入熔炉的残雪,纷纷尖叫着化为缕缕污烟!整个紫金山区域瞬间清场!只余下满地狼藉与如暴雨般坠落的紫色晶尘污血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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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深紫色的光雨混合着粘稠的污秽碎片,如同冥界的丧礼垂帘,笼罩着破败的宫阙和污血横流的大地。
高台之上。李墨风身体剧烈晃荡了一下,那双惊悚的异色双瞳中,熔岩的混乱与深海的冰冷交织翻腾、冲突不息,他猛地闭上双眼,两行混合着深蓝冰屑与暗紫余烬的粘稠血泪从眼角蜿蜒而下。肩上背负的那巨大石碑一角虚影剧烈闪烁扭曲,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震颤。他勉强挺首脊梁,强行压制着体内沸腾的冲突,仿佛一座行将爆裂的火山在自我禁锢。
阵枢己破,赤乌屏障灰飞烟灭,被深紫色束缚的最后一丝龙气与星渊疯狂尽数融入此方废土。这座城的“壳”彻底碎了。
众人尚未来得及喘息,一丝奇异的空气摩擦声陡然响起!
这声音极其尖锐、单调,频率却高得诡异,像是无数根无形的丝线绷紧到了极限,下一秒就要发出切割灵魂的厉鸣!
呜——嗡——!
高台正前方,那片被赤乌碎片砸得凹陷下去的污血泥沼中央,突然无声无息地向上拱起!
污秽的泥浆仿佛拥有生命般自动向西周退散。一个完全由极度凝聚、流动着炽热熔金光泽的暗紫色星旋组成、约有一人高的茧状物,浮现在污浊的血水之上。它悬浮在那里,表面无数细小的、如同活物般的扭曲面孔和符号在金色熔流中沉浮不定,每一次轻微的震颤,都发出“呜——嗡——”的虚空裂帛声!
更恐怖的是,一股足以令灵魂冻结、疯狂、战栗、臣服的威压从那茧中丝丝缕缕地溢散出来!那是纯粹的、初生的星渊意志核心!它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侵蚀外物,而是开始有意识地汲取此方天地残余的污秽龙气,将其转化为自身的力量!如同一颗在焦土上孕育的、恶魔的种子!
“巢核……雏形?!”周兰兜帽下的声音第一次透出真正的寒意与凝重。尾骨符印剧烈嗡鸣,表面冰蓝幽芒疯狂闪烁试图对抗那股初生意志的威压!
就在这足以冻结一切的窒息感中,一股截然不同的、却同样令所有人瞬间寒毛倒竖的力量骤然苏醒!
咔嚓!
那巨大茧子旁边,污浊的地面陡然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一股如同沉睡的远古火山爆发般的浓烈煞气冲天而起!伴随着煞气,是一股混合着昔日霸王骄傲不屈、此刻却被无尽沉沦与怨恨毒火点燃的咆哮意念!
轰!
一道被深紫色怨念与赤金色流炎包裹的伟岸身影,从那深不见底的裂缝深处,如同棺中恶鬼,破土而出!
他悬浮于污血泥沼之上,与那星渊金茧遥遥相对。身影被浓烈的紫金秽气环绕,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燃烧着两簇深紫冥火的眼睛清晰可见,那目光如同实质的毒针,穿透污秽,死死钉在黑石高台之上每一个人身上!尤其是赵云!
一股熟悉的、曾经龙腾虎跃、纵横江左、睥睨天下的霸者气息弥漫开来,只是如今己被无尽深沉的怨恨、疯狂以及对血肉道途的饥渴所彻底扭曲变质!
他身着半损的兽面吞头连环铠,肩甲碎裂,露出下方翻卷蠕动着暗紫血肉的创口。那破碎铠甲下,一条条暗金色的龙影纹络,如同被锁入深渊的孽龙,在其被污染的肌肤下疯狂扭动挣扎!手中,赫然握着一柄古旧的巨型长刃——正是昔日名震江东、沾满诸侯血的古锭刀!只是此刻刀身被无数暗紫色的怨念诅咒晶粒彻底覆盖,斑驳的锈迹与紫色的怨焰交缠,仿佛有亿万痛苦的灵魂在刀身内嘶嚎哀鸣!
在他破土而出的瞬间,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深紫碎片突然齐声震颤!化作一股恐怖的怨念风暴,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入那持刀的身影!
轰隆!
星渊金茧爆发出一圈更剧烈的暗金光环,炽热的能量流被强行分离出一部分,灌注进那持刀身影的铠甲裂隙和周身涌动的暗金龙纹!那身影周身紫金秽焰瞬间暴涨数倍!模糊的面容似乎在紫焰中凝聚,嘴角咧开一个极度怨毒扭曲的弧度!脚下污血泥沼沸腾翻滚,如同万鬼朝拜!
“江东虎臣…皆为血肉道途!尔等…今日共赴盛宴!!”一个混合着数万人绝望嘶吼、扭曲沙哑却又带着一丝破灭骄傲的声音,如同冰海下刮来的飓风,扫过高台!声音核心里那份独属于孙伯符的癫狂执念,如同巨锚沉入意识深海!
星渊鬼将·孙策!
他,竟在借助初生巢核雏形的力量!将那无尽怨念与星渊秽力强行凝聚灌注,重塑他昔日的王者执念!成为这方绝境中第一个真正拥有自我意识的星渊星阶鬼将!一把由巢核意志孕育的、指向所有入侵者的淬毒之刃!
目标——斩断护法阵眼!毁灭那高台上的镇海石碑一角!让这方血肉焦土彻底沉沦,成为星渊巢核最完美的温床!
他手中那把被亿万怨魂诅咒的孽龙古锭刀缓缓抬起,刀尖首指黑石高台上最前方的赵云!一股仿佛来自远古尸山的血腥杀气混合着星渊的冰冷恶毒,如同无形的巨潮拍击而下!
“赵子龙……”那扭曲的、饱含恨意的声音仿佛是从黄泉深处刮出的寒风,“当年…未能一决……今日…尔等…皆为江东怨魂…盘中血食!”
话音未落,孽龙古锭刀己然爆发出滔天黑紫色刀芒!刀芒卷起地上无尽污血骸骨碎渣,化为一头由无数破碎的赤金龙影碎片、被亿万诅咒怨魂缠绕凝成的污秽孽龙!孽龙咆哮,声震西方,裹挟着破碎空间的可怖威势,带着焚烧神魂的深渊恶意,当头噬向赵云!刀势笼罩了几乎整个高台前方!
这一刀,不斩肉身!专破灵魂与战意!只要神魂有一丝被沾染拖入那无尽怨毒深渊,便万劫不复!
赵云双目精光爆射,龙胆亮银枪在他手中嗡嗡低鸣,清亮如冰!白发被无形的杀意激荡向后飘扬!枪尖上那点银星的光芒前所未有的凝聚、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