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周尚书府。
沈清宁乘坐马车抵达。周尚书府不愧是京城高门,门庭气派,雕梁画栋,花园更是占地极广,修剪得错落有致,各种名贵花卉争奇斗艳。今日的赏花宴,将这些景致衬托得更加奢华热闹。
一下马车,沈清宁便感受到无数道目光投向她。好奇的、审视的、轻视的、幸灾乐祸的,各种各样的眼神交织而来。她知道,自己在洛京侯府的“意外”,早己随着风声传到了京城,成为大家私下议论的谈资。如今她“死而复生”出现在这里,自然引起了极大的关注。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或怯场。身着梅香和紫苏精心缝制的素雅长裙,外罩一件浅色披帛,发髻简单却一丝不苟,配饰低调却不失品味。她面色平静,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显得刻意讨好,也不显得高傲冷淡。在梅香和紫苏的陪伴下,她落落大方地走向周府门口迎客的管事。
周夫人亲自出迎,这倒让沈清宁有些意外。按理说,她这等身份,周夫人派个管事或嬷嬷应付即可。看来,王氏母女对她确实是“重视”得很。
周夫人约莫西十多岁,保养得极好,珠光宝气,脸上带着堆起来的笑容,眼神却透着精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刻薄。
“哎呀,这不是沈家二小姐吗?听闻你身子不适,能来参加妾身的赏花宴,真是给足了面子。”周夫人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沈清宁,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透。她的语气虽然带着关心,但眼神深处的探究和审视却藏不住。
“周夫人盛情相邀,清宁不敢不至。”沈清宁微笑着回礼,姿态放得很低,显得十分谦逊,“清宁此前确实病了一场,如今刚刚痊愈,许久不曾出门,这次来也是想借夫人的赏花宴,见识一下京城的繁华气象。”她刻意强调“病愈初愈”,以解释自己的低调。
周夫人笑了笑,没有再多问,只是道:“快请进吧,里头热闹着呢。妾身己经为你安排了座位。”
沈清宁谢过,随着周夫人派来引路的丫鬟进入花园。丫鬟将她带到了一处角落的座位,距离主座和人群聚集的地方较远。这是一种无声的排挤和冷遇。在京城,座位的位置往往代表着身份地位和受重视的程度。将她安排在这里,是周夫人巧妙地向所有人暗示:这个侯府来的庶女,在这京城社交圈里,地位不高,不足为虑。
沈清宁对此毫不意外,也未感到屈辱。这正是她预料中的局面。她安静地坐下,让梅香和紫苏立在身后,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和人群。
花园里,各府的贵妇小姐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笑晏晏,衣香鬓影,好一派热闹景象。然而在这繁华的表象下,沈清宁敏锐地感知到一股暗流涌动。笑容背后的攀比,客套话里的机锋,眼神中的审视和评价,都构成了京城社交场独特的“规则与暗流”。
她能感觉到,许多人都在偷偷打量她,低声议论。那些议论声虽然听不真切,但通过她们的表情和眼神,沈清宁知道她们在说什么——无非是关于她的出身、她的经历,以及她在京城能否立足的猜测。
周夫人很快便走开了,去招呼其他重要的客人。周府的几位小姐也过来了,她们是周夫人的女儿或侄女。这些小姐们明显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言语中透露着轻慢和不屑。特别是周夫人的嫡女周敏,眼神带着明显的敌意,或许是受了王氏母女的影响,亦或是天生的傲慢。
沈清宁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应对着她们的搭讪和试探,不卑不亢,滴水不漏。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在众多或敌意或冷漠的目光中,沈清宁注意到一个穿着藕粉色衣裳的少女。她坐在稍远的地方,与其他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的小姐们不同,只是安静地看着花,偶尔将目光投向沈清宁这边,眼神里没有轻视或八卦,只有淡淡的好奇和一丝探究。她的容貌清秀,气质温婉,仿佛是这喧嚣社交场中的一股清流。沈清宁心中记下了她。在这样的场合能保持独立思考和观察的人,或许是潜在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