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沈清宁将全部精力放在清点姑奶奶留下的遗产上。在赵伯的协助下,她详细梳理了所有的地契、房契、铺子契约、账册以及金银古玩。
姑奶奶留下的固定资产颇丰,除了这座宅邸和城东的听月轩,京郊还有几处田产,虽分散不集中,但总价值不菲。这些都是姑奶奶早年或购置或打理所得。相比之下,能够快速变现的流动资金却相对有限,只有赵伯带来的五千两银票和匣子里的一些金银首饰。
“姑奶奶性情淡泊,晚年几乎不过问这些产业,都是老奴代为照管。”赵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老奴只求守住家底,不曾想着如何让它们增值。所以这听月轩……生意也只是一般。”
“赵伯做得己经很好了。”沈清宁真诚地说,“姑奶奶将如此重要的东西托付给您,是对您的信任。这份家底,足以让我在京城安顿下来,不必再为温饱忧虑,己是天大的恩情。”
她将那几本听月轩的账册重新拿出来,借着窗边的光线,一页一页细致地翻看。她前世浸淫商海多年,对财务账目有着天然的敏锐度。仅仅是粗略浏览,她便能感觉到一股违和感。
铺子明面上是做成衣生意,有布料采购、绣娘工钱、销售收入等正常项目。然而,某些年份的账目却显得异常突兀。她指着其中几处问道:“赵伯,你看这里。这一年,铺子的销售收入与前一年持平,甚至略有下降,但采买布料和支付绣娘的工钱却增加了近三成。这如何解释?”
赵伯凑过来看,想了想道:“或许是采买了更名贵的布料?或者做了些更精细、耗时久的活计?”
“若是如此,销售收入理应有所体现。”沈清宁摇头,“账目上却无变化。再看这里,某些季度的销售额很低,但账本末尾却突然多出一笔‘其他收入’,数额巨大,恰好能弥补支出的空缺。这些收入没有任何凭证,赵伯您可知来源?”
“老奴问过秋月掌柜,”赵伯回忆道,“她说这些钱是姑奶奶派人送来补贴铺子的。但数额确实太大,不是正常补贴的样子。”
沈清宁心中冷笑。补贴?这分明是打着补贴的名义,用这铺子作为幌子进行秘密资金或货物的流通。这些异常的账目,很可能就是进行非法交易的记录,只是被巧妙地伪装或掩盖了。
她合上账本,眉头微锁。现有的五千两银子,在京城看似不少,但要维持一个宅子的开销、打点必要的关节、雇佣可用的人手、更重要的是,要支持她深入调查侯府的秘密和锦绣商行的背景,这些钱远远不够。她需要快速、稳定地积累财富。
“姑奶奶留下听月轩,绝不仅仅是让我有个营生。”沈清宁沉思道,“她知道我需要立足的资本,也知道我不会安于现状。这铺子,很可能就是她为我准备的,能生钱、也能藏事的地方。”
她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要‘运用之妙’,便要善用手中的‘物’。这听月月轩,不能只让它维持现状,它有更大的潜力可以挖掘。它的位置,它的异常,都说明它不简单。我们可以用它赚取我所需的钱财,同时,它也能成为我暗中调查的一个绝佳掩护。”
赵伯听得似懂非懂,但他相信沈清宁。他只知道,大小姐和姑奶奶一样,都是有大智慧的人。
“大小姐的意思是……重新打理听月轩?”赵伯问。
“正是。”沈清宁微微一笑,“不只是按部就班地卖成衣。既然它在城东那个特别的地方,说不定,我们可以做一些特别的生意。”她心中己经有了初步的商业计划,利用她前世的商业知识,结合这个时代的特点,以及听月轩可能隐藏的特性,让它成为一个能为她提供源源不断资金的基地。
“赵伯,麻烦您安排一下,明日我想去听月轩走一趟。”沈清宁吩咐道,“我要亲自看看那里,再决定如何‘运用’这枚棋子。”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赵伯恭敬应下。
梅香在一旁听着,虽然不完全理解,但看到小姐眼中那种自信和谋划的光彩,就知道小姐正一步一步地为自己铺路。在这个陌生的京城,小姐不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侯府庶女,她正像一株韧性十足的藤蔓,在夹缝中寻找阳光,并准备攀援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