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女儿们的黄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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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煤炉星夜下的第七片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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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柳家女儿们的黄金时代
作者:
壹思田心
本章字数:
4876
更新时间:
2025-06-02

砖塔胡同的槐树还未开花,张桂兰的预产期却在煤炉腾起的白雾里提前了。招弟攥着林大为送的刻字扳手站在煤棚前,扳手边缘的“知夏”二字被她摸得发亮,像块烧红的煤渣。远处传来接弟背诵《妇幼保健法》的声音,混着念弟藏在煤堆里的邓丽君磁带,在晨雾里飘成一缕缕细线。

“招弟!”张桂兰的喊声从厢房传来,惊飞了槐树枝头的麻雀。招弟转身时,看见柳奶奶拄着拐杖往供桌前挪,三寸金莲碾过煤渣发出沙沙的响。老人银簪子上的槐花刻纹在晨光中晃了晃,供果盘里摆着七个玉米饼——那是她用三个月粮票换的,每个饼上都用指甲掐了个小小的“男”字。

“奶,您坐着歇会儿。”招弟伸手扶她,却被老人挥开。柳奶奶从围裙里摸出块红布,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男”字,针脚间还夹着几根婴儿胎发。“老七要是个小子......”她的声音被煤炉的抽风声响盖过,后半句融在浓浓的煤烟里。招弟瞥见红布边缘露出的发丝——那是她和五个姐姐的胎发,被老人用棉线捆成小团,最底下还压着张泛黄的“求子符”。

林大为抱着工具箱冲进院子时,迎弟正在墙上补画第六朵向日葵。他工装裤口袋里的铁皮青蛙硌着大腿,那是昨晚新刻的“星禾”,青蛙肚子上的纹路还带着锉刀的温度。“我改良了煤炉通风口,”他蹲下来调整炉门,袖口露出半截母亲塞的“求子符”,“这样烟能少点,婶子坐月子好受些。”

陈瑞阳翻墙进来时,电子表显示十点十五分。“柳姐!”他晃着从医院顺来的葡萄糖注射液,喇叭裤口袋里掉出半块上海奶糖,“李主任说生娃要补体力!”柳奶奶瞪他一眼,却在接过搪瓷缸时,手指划过他手腕上的红绳——那是张桂兰去年给他系的,说是“避邪”。

产房里传来张桂兰的呻吟,招弟蹲在煤炉前烧水,火苗映着她发间新别上的星星胸针——林大为昨晚偷偷把她的玻璃珠胸针换成了星星形状。念弟抱着布娃娃蹲在旁边,用过期口红在煤炉台上画邓丽君,蒸汽熏得油彩晕开,像朵正在融化的云。

“大姐,小妹会是星星吗?”小姑娘忽然开口,眼尾的胎记在火光中跳动。招弟摸了摸她的头,想起老槐树洞里的六个铁皮青蛙,第七个空位己经用粉笔描好了轮廓。煤炉上的水壶尖叫起来,林大为伸手去提,蒸汽烫得他指尖一缩,图纸本从口袋滑落,露出扉页画着的六个齿轮,最小的齿轮旁写着“星禾”。

柳奶奶在门槛上坐了又坐,拐杖头的红布条被她攥得发皱。陈瑞阳趁机往她兜里塞了块巧克力:“柳奶奶,这是上海的星型巧克力,可甜了!”话没说完就被拐杖敲中脚踝。“混小子!”老人骂道,却把巧克力藏进围裙口袋,“等孩子生了再分......”她忽然咳嗽起来,手忙脚乱地按住供桌上的“求子符”。

午后的阳光被煤烟熏得发黄,李绣花的自行车铃铛突然响起。“李主任!”招弟慌忙挡住厢房门口,却看见计生办主任从帆布包里掏出包红糖,包带挂着的《计划生育宣传手册》掉了页,露出里面的婴儿帽。“给张桂兰的,”李绣花避开招弟的眼神,“瑞阳说......说你们缺这个。”迎弟接过帽子时,发现里面塞着五块钱,纸币边缘还带着体温。

柳建国从厂里赶回来时,工装口袋里的断发不知何时掉了。他蹲在煤炉前猛抽旱烟,火星子溅在给盼弟改的军装裤上。“是男是女都好,”他忽然开口,声音像泡发的玉米面,“我柳建国的闺女,哪个不是顶呱呱的?”柳奶奶的拐杖在门框上敲了敲,却把搪瓷缸里的红糖水推到他手边,缸底沉着两颗冰糖——那是她偷偷藏了半年的。

申时三刻,产房里传来婴儿的啼哭。招弟攥着扳手冲进去时,看见张桂兰脸上挂着汗,怀里裹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是丫头。”母亲虚弱地笑了,鬓角的白发被汗水粘在脸上,“招弟,你给起个名儿吧。”

柳奶奶的拐杖“当啷”掉在地上,银簪子滑落在煤渣堆里。招弟接过妹妹时,看见老人颤抖着摸向供桌,却把“求子符”塞进了火炉。火苗舔过黄纸,露出底下藏着的六张胎发,每张纸上都用铅笔写着“平安”,最新的一张是念弟的。

“就叫星禾吧。”招弟摸了摸婴儿的脸,小丫头的手指突然攥住她的扳手,“老槐树的第七片叶子,咱们家的星星。”林大为在窗外听见,悄悄把刻着“星禾”的铁皮青蛙放进树洞——树洞里己有六个青蛙,分别刻着招弟、来弟、迎弟、接弟、盼弟、念弟的名字。陈瑞阳晃着电子表跑进来,表盖里掉出张纸条:“欢迎柳星禾同志加入砖塔胡同少先队!”

深夜的胡同飘着槐花甜,招弟坐在老槐树下给星禾缝虎头鞋。林大为的帆布包敞开着,里面露出个机械摇铃——齿轮做的花瓣,发条是向日葵形状,旁边还刻着六个小齿轮,分别刻着六个姐姐的名字。陈瑞阳翻墙时带落几片柳絮,电子表投出的光里,他新写的欠条在树干上晃:“欠星禾妹妹十包虾条——陈瑞阳”。

柳奶奶的房门吱呀打开,老人拄着拐杖走到煤炉前,往火里添了块煤球。火光映着她往搪瓷缸里泡红糖,招弟这才发现,老人银簪子上的槐花坠子换成了个铁皮青蛙——那是她五岁时丢的第一只青蛙,刻着“招弟”二字。

“奶,您怎么还没睡?”招弟起身时,虎头鞋掉在地上。柳奶奶没说话,从围裙里摸出个红布包,里面是六个玉米饼,每个饼上都用糖霜点了星星。“给丫头们的,”她把布包塞进招弟手里,转身时,三寸金莲踩过煤渣,比往常稳当许多,“老七有六个姐姐护着,比啥都强。”

老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七个铁皮青蛙在树洞里轻轻碰撞。招弟摸出林大为送的扳手,在树皮上刻下第七道痕——不是“女性能顶半边天”,而是“柳星禾”。陈瑞阳举着电子表照亮,林大为用机油描深笔画,三个人的影子叠在老槐树上,像幅正在生长的年轮画。

张桂兰的窗户亮起灯,招弟看见母亲抱着星禾走到煤炉前,火光映着婴儿的脸,像朵刚刚绽放的星星花。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却惊不醒砖塔胡同里,这个被六个姐姐和两个少年守护的夜晚。

煤炉的火苗噼啪作响,柳奶奶在供桌前摆了七个玉米饼,每个饼旁都放着个铁皮青蛙。月光穿过窗棂,照见她对着老槐树喃喃自语:“老七啊,你六个姐姐都是星星变的,以后你呀......”话音未落,树洞里的青蛙们忽然发出清响,像六颗星星在回应,又像第七颗星星正在煤炉的烟火里,悄悄扎下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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