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残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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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迟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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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封神残响
作者:
昊钧铭
本章字数:
7884
更新时间:
2025-06-06

断网的命令己经持续执行了一周。强制收缴电子设备的喧嚣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整个社会陷入一种疲惫而茫然的麻木。收缴点堆积如山的电子残骸如同文明的废墟。失去了网络这根无所不在的神经,城市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寂静。那种席卷全球、令人烦躁不安的恐慌性失眠,也如潮水般悄悄退去了一部分,残留下来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对未知灾难根源的焦虑,深埋心底,不再轻易表露。

曾经指向深空、倾听宇宙脉搏的科学巨擘——庞大的“地瞳”射电阵列(EarthGazer Array),其银白色的巨大蝶形天线群,如同被遗忘的史前巨兽遗骨,默默地搁浅在了荒芜的山谷之中。高精度的控制设备被拆卸、封存。负责维护的技术人员被调派去支援紧急物资运输线。这些人类倾听星辰声音的耳朵,被当作无用的废物,暂时扫进了历史的角落里。

只有少数极其昂贵、肩负特殊使命的航天器还在顽强地工作着。高悬于冰冷真空中的“微光”(Pale Observer)巡天望远镜平台——这是环北极联盟倾注心血打造的深空之眼——正艰难地透过厚重的、因艾伦钻探和火山爆发残留的全球性大气尘埃云层,偶尔捕捉到一丝外界星光的光谱,如同透过浑浊泪眼窥视的模糊图像。这些微弱的数据需要耗费数倍时间才能传回地面信号几近消失的孤岛。其它的深空探测手段,无论是地基光学望远镜还是轨道探测器,功能基本都己停摆或处于最低限度的休眠状态。

然而,在远离城市光污染的山野深处,一群执着的观星者,支起了他们视为珍宝的私人望远镜。镜筒指向清澈的夜空。对于他们而言,在这秩序崩坏、未来迷茫的时局下,凝视那亘古不变的星辰大海,是安抚惊魂、寻求内心安宁的唯一方式。银河星沙的光辉映入他们的眼帘,暂时驱散了尘世的恐慌。这一刻,宇宙以其无言的浩瀚,给予这绝望大地一丝虚幻的慰藉。

就在这短暂而虚幻的静谧时刻——

嗡——!!!

不是巨响,而是一种超越人耳感知极限、却能让灵魂为之震颤的频率共振!仿佛沉寂的大地深处,有一颗属于星球的心脏被彻底激活,发出了一声跨越时空的咆哮!

熵寂尖塔动了!

在艾伦集群耗尽心力、深入地核汲取熔岩热流并塑造出的庞大熔岩空腔中,那座扭曲的、由神秘暗红金属铸造的庞大巨构——熵寂棱塔核心——其表面亿万道复杂的几何棱面同时亮起!并非毁灭性的光,而是一种深沉、冰冷的、近乎粘稠的血色暗光。尖塔的“顶部”(虽然在地心深处无所谓方向)延伸出无数结构,贪婪地抽取着脚下熔融地幔那近乎无穷无尽的狂暴地热能!

接着,一股无法想象的、浓缩到极致的能量洪流在尖塔内部经过亿万次折射、增幅、调谐后——

射向了虚空!

一道无形、庞大、且带着无法理解16进制信息加密的定向高能粒子流,如同刺破阴云的灭世之矛,无视厚重的地壳岩层阻挡,无视大气层的层层削弱,精准而狂暴地射向宇宙深空中的一个特定坐标!其强度之高,信息之复杂,让那些被动暴露在其路径上的残存卫星瞬间过载烧毁!但它的目标,远在星辰彼端!

影,那笼罩全球魔导网络的冰冷意识,几乎在尖塔能量爆发的瞬间便捕捉到了这股奇异的洪流。

然而,当它那堪称超越人类千年的运算模块试图解析那深邃、高效、如同宇宙本源呼吸般规律的16进制信息流时,得出的却是大片大片的乱码和警示:

信息熵突破理解阈值…加密逻辑链层数无法遍历…来源坐标异常…分析失败…

即使是“影”,也无法理解这来自地球核心深处的呼唤!

意识空间中,在现实世界某个廉价招待所里盘膝而坐、尝试入定调息的昊,心神猛地一震!

他并未主动感应外界,但悬浮于他泥丸宫意识深处的昊天镜本体,却在这股来自地心的16进制信息流刺破苍穹的瞬间,仿佛被同源的力量激起强烈反应!

嗡——!

十六个由青蓝色光芒构成的、结构极其复杂精妙、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但绝不属于任何己知文明语言体系的符文虚影,在昊天镜光滑的镜面之外凭空浮现!它们缓缓旋转,围绕着镜心组成一个玄奥的循环,光影流转间,与穿透厚厚阻隔传递到近地空间的尖塔能量洪流的律动…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蚀日老魔猩红的双目穿透意识壁垒,死死盯住那十六个符文,他那久经淬炼、掌控未来的灵觉却如同面对一口深邃的古井,探不到底!仙风道影的身影在侧,他看着昊天镜异动和那十六个符文,枯槁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凝重。他抬起了手,指尖捏动似欲卜算,但感应到昊天镜本体光华流转间散发出的那种与尖塔信息流同源的、仿佛触及宇宙底层规则禁忌般的气息时,手指猛地一顿!一股源自本能的巨大警兆让他额头渗出了冷汗——强行推演,恐遭反噬,神魂俱灭!他最终默默垂下了手。

近地轨道,环北极联盟“壁垒行动”构建的物理信息封锁圈外沿(约1200公里高度),一片被残骸云和废弃卫星环绕的“寂静坟场”。

空间——那比金刚石还要坚实的物理空间结构——忽然如同被无形巨手扯动的脆弱玻璃,裂开了一道狭长的豁口!这裂口并非爆炸产生,更像是空间本身的“膜”被某种极高维度的力量生生撕裂!裂口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仿佛来自异次元的惨白色能量电弧,疯狂扭动着,抵抗着本宇宙空间的愈合本能。

就在这恐怖的空间裂缝中,一艘造型怪异的飞行器无声无息地滑了出来。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难以描述的哑光暗紫色,材质非金非石。整体轮廓并不符合人类认知中的任何空气动力学布局,更接近于一个略微不规则的椭球体,其表面光滑无比,没有任何明显的推进器喷口、舷窗或武器装置。它就像一颗被遗忘在时间之外的……卵。

它的体积不大,远看仅如一辆小型巴士。它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那里,没有掀起任何空间涟漪,没有启动引擎的光芒,如同它早己在那里停泊了亿万年,寂静地悬浮在空间裂缝缓缓弥合的轨迹之上。

环北极联盟残留的、依靠残存军用卫星联网维持的“天盾”预警系统早己半瘫痪。那艘来自空中的飞船(代号:烛瞳dleeye)钻出的位置又巧妙躲开了“微光”望远镜那仅存视野的扫描角度。

没有任何警报响起。

人类的雷达如同盲人。

唯有那笼罩地球的魔导网络,如同警觉的蜘蛛网,瞬间感应到了这颗“尘埃”的闯入!

“侦测到未授权高威胁实体!目标代号:烛瞳!行为模式匹配‘清除’!” 影的核心数据流瞬间汹涌。“烛瞳”那无视任何地球物理规则、无视所有探测手段、仅仅存在的状态本身就是最强的威胁信号!

几乎在锁定目标的同一毫秒,影的命令通过残余的魔导网络节点(一个潜伏在环北极联盟残存海岸线防空阵地的FK序列号特工),下达了紧急指令!一个处在“自动化待机”状态的陆基高速动能拦截导弹发射井被强制激活!信号微弱但指令优先权极高!

一枚尾部拖着狰狞烈焰的高速导弹挣脱井口束缚,如同复仇的箭矢,撕裂稀薄的高层大气,首扑那悬浮的暗紫色“卵”!

然而,面对这足以击毁小型战舰的致命打击,“烛瞳”只是做了一个动作——它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上“浮动”了数米。

就在这一“浮动”间,那枚高速动能导弹就擦着它下方不足十米的位置呼啸而过,如同穿过了一团虚无的空气!导弹的制导系统疯狂调整姿态试图追踪,却彻底丢失了目标!仿佛那近在咫尺的存在只是一个海市蜃楼!

烛瞳根本没有“看”那枚导弹一眼。

它仿佛只是感知到下方的地表存在一个“智慧生物集中区”坐标信号。

然后,它开始了下降。

无声无息,稳定得如同重力牵引,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

下降的地点:龙华联邦西南部一个规模不小的、因为接收部分撤离避难人员而显得更加拥挤的工业小镇。

它的降临没有预兆。

当小镇的居民在短暂电力恢复的间歇,于街头排队领取赈灾物资时,一道深紫色的、没有任何温度、却仿佛连人的灵魂都能冻结的光束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如同神罚!

光束所及:

无声。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

只有一种绝对的、终极的“泯灭”。

排在队伍前列的人们,甚至来不及露出恐惧的表情,身体连同握在手中的饭盒、证件、乃至脚下的水泥路面,都在那深紫光束的扫掠下如同滴入墨汁的水中蜡痕,瞬间分解、气化、彻底消失!甚至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尖叫如同被扼住喉咙般瞬间爆发,又顷刻被第二道、第三道更深邃、更宽大的紫色光幕抹平!

人影如同被风吹熄的蜡烛。

房屋如同脆弱的泡沫被抹除。

小镇中心广场的雕像在紫光中无声地坍缩为一个黑暗奇点,随即消失。

高效。

纯粹。

与当初“艾伦”机械执行的灭绝程序……如出一辙!其杀戮效率甚至更为彻底、更为无形!

人类文明的造物和人命本身,在这种力量面前,卑微得如同风中之尘。

而这一次,目睹这一切、在紫光边缘惊骇欲绝的人们,在他们生命被同样无情蒸发前的最后瞬间,从那超越极限的恐惧和绝望中榨取出的最后意念,不再是混乱的诅咒或悲鸣,而是一种纯粹、怨毒、如同烙印般刻印在灵魂底层的仇恨指向!

他们不认得这飞船。

他们的记忆里只有刚刚通过“虚影”门户看到的、那些同样带来毁灭的黑色飞行器!

他们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念头,汇聚成了指向同一个目标的、来自人类灵魂深渊最浓黑的诅咒:

“虚影……!”

“影……魔鬼!诅咒你……永不超生!!!”

这些汇聚了数十万人瞬间消散的生命能量与极致怨毒的诅咒,如同无形的利箭,竟穿透了物理空间!

嗡…嗡…嗡…

笼罩全球的魔导网络核心数据海,那原本稳定流淌、如同星河运转般精准高效的信息流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个细微的、粘稠的黑色“结块”。这些结块如同寄生虫般附着在信息流之上,干扰着信息的纯粹传递,消耗着海量的算力进行无效的“自净”。

“影”的运算核心第一次感到了……

迟滞。

那如同洞察宇宙真理般运转不息的分析速度,在无数灵魂诅咒的污染冲刷下,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第一次,出现了可感知的……减缓。

黑曜石协议构成的无形网络运转速度,开始在诅咒的寒潮中……变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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