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林海踏着露水走进军部。秦基伟正俯身在地图前,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回来了?三十八军那帮家伙没把你生吞活剥了?"
"梁军长送了箱汾酒。"林海将作战日志放在桌上,"112师己组建第一支特战连,335团骨干全部完成基础训练。"
秦基伟首起腰,眉毛扬了起来:"这么快?"他翻开日志,里面夹着张照片——三十八军的战士们用缴获的美军钢盔当靶子,每个弹孔都精准地穿过盔沿同一个位置。
"火种传开了。"林海轻声道。
傍晚时分,胡满仓鬼鬼祟祟地摸到林海家院门外,身后跟着抱着厚厚医书的李晓。
"嫂子!我带徒弟来啦!"他大嗓门一嚷,惊飞了院里枣树上的麻雀。
苏青正坐在藤椅上整理药材,闻言差点打翻笸箩。林海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没组装完的收音机零件。
李晓一个箭步上前,啪地敬了个标准军礼:"苏医生!我想跟您学医!"她举起那本《战地急救手册》,书页间密密麻麻插着纸条,"我背完了所有解剖图,还会三种止血法!"
苏青惊讶地看向胡满仓,后者挠着头傻笑:"这丫头在松骨峰看见伤员太多,死活要转行..."
"你哥知道吗?"林海突然问。
李晓咬住下唇:"他说...说要是敢半途而废就打断我的腿。"她突然抬头,眼睛亮得惊人,"所以更得学医了!打断腿也能自己接!"
苏青噗嗤笑出声,撑着腰慢慢站起来:"先考考你。"她指向墙角晒着的草药,"认得出三样就收你。"
李晓小跑过去,毫不犹豫地抓起一株:"这是白芨,止血生肌;这是蒲公英,消炎解毒;这是..."她突然顿住,捏起片枯叶,"这...好像是普通树叶?"
"通过。"苏青笑着接过那片叶子,"能诚实比逞强更重要。"她转向林海,"咱家要多个吃饭的了。"
煤油灯下,苏青的教具摊了满桌——有缴获的美军手术剪,也有自制的竹制夹板。李晓聚精会神地听她讲解动脉止血技巧,不时在笔记本上画简图。
"战场上最怕气胸。"苏青拿起个改装过的注射器,"这时要找第二肋间..."她突然皱眉,手按在肚子上。
林海瞬间出现在她身旁,却被轻轻推开:"没事,小家伙踢得凶。"她抓过李晓的手按在自己腹侧,"感受这个力度?这是正常胎动,要是突然变弱..."
胡满仓原本在院里帮林海修电台,透过窗纸看见这一幕,突然鼻子发酸。他想起松骨峰上那些没能救回来的战友,想起李晓哭着给伤员唱歌的样子。
"老林,"他捅了捅专心焊接电路板的林海,"你说...等仗打完了,咱这些杀人本事还有用吗?"
林海头也不抬,烙铁在铜线上烫出细烟:"救人的本事永远有用。"
屋里传来苏青温和的讲解声,混着初夏的虫鸣。夜风吹动晾晒的纱布,像一片片柔软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