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训练场的尘土渐渐沉淀。林海摘下钢盔,甩了甩被汗水浸透的短发。特战营的夜间训练刚刚结束,他正打算回办公室整理明天的训练计划。
"林营长。"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海转身,看见杜文锦站在白杨树下。她今天没穿白大褂,而是换了一身整洁的军装,领口的风纪扣系得一丝不苟。月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她肩章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杜参谋。"林海拍了拍迷彩服上的尘土,"听说你要回国进修了?"
杜文锦轻轻点头,月光照得她的侧脸格外清晰:"明天一早的火车,去哈尔滨军事学院。"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手中的文件袋,"临走前...想跟你道个别。"
远处传来战士们洗漱的喧闹声,夹杂着几句跑调的军歌。林海看了看手表:"去我办公室说吧,外面凉。"
办公室的煤油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杜文锦从文件袋里取出一本装订整齐的手册,封面上用钢笔写着《现代战场急救手册》。
"这是我整理的战场急救新方法,"她的指尖在纸页上轻轻划过,"有些想法...是从你那些'奇怪'的理论中得来的。"她抬起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可能对特战营有用。"
林海接过手册,翻开扉页。上面用工整的楷体写着:"给最特别的战友——愿你的战士都能平安归来"。他的手指在字迹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将手册郑重地放进抽屉:"谢谢,这对我们很重要。"
"林海。"杜文锦突然抬头,眼睛在煤油灯下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如果...如果当年在野战医院,是我先遇见你..."
窗外一阵风吹过,掀起了桌上的训练计划。林海伸手按住纸张,无意中露出衬衣袖口——那里绣着一个小小的红十字,下方是苏青亲手绣的"平安"二字。
"文锦,"林海的声音很轻,却像淬火的钢刀般锋利,"你知道我为什么能从那么多必死的战斗中活下来吗?"他指了指胸口,"因为每次倒下时,我都能听见苏青在叫我回来。"
杜文锦的嘴角微微抽动,像是想笑却又凝固在了那个弧度。她低头整理了一下本就不存在褶皱的衣角:"是啊,她为你挡过子弹,你为她..."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摇了摇头,"算了,说这些没意义。"
两人沉默地对坐着,煤油灯的火苗不时爆出细小的灯花。远处传来换岗的口令声,打破了这微妙的宁静。
"我该回去了。"杜文锦站起身,军装下摆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明天...就不用送了。"
林海也站了起来:"哈尔滨冬天冷,多带些厚衣服。"
当杜文锦的手搭上门把时,她突然回头:"林海。"月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她微微发红的眼角,"好好活着。"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为了她,也为了...所有在乎你的人。"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林海站在原地没动,首到听见走廊转角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泣——不是杜文锦的,而是一个他更熟悉的声音。
"苏青?"
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苏青捧着药品箱站在那里。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嘴唇微微发抖,药品箱的一角己经磕在了墙上。
"你...你真的是..."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林海一把将她拉进办公室,关上门。药品箱掉在地上,绷带卷滚出老远,一瓶碘酒摔碎了,棕色的液体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你都听到了?"林海捧住妻子的脸,发现她的脸颊冰凉,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
苏青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你是为她回来的?"她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了林海的手臂。
"不。"林海摇头,拇指擦去她脸上滚落的泪水,"我是为了你才回来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在那个没有你的未来...我活得像具行尸走肉。"
苏青突然紧紧抱住他,力道大得让林海肋骨生疼。她的泪水浸透了林海的军装,滚烫得像是要在他皮肤上烙下印记。林海能感觉到她的心脏正隔着两层军装,与自己的心跳共振。
"我以为..."苏青的声音闷在他胸前,带着浓重的鼻音,"我以为你只是把我当成这个时代的..."
"当成什么?"
"一个替代品..."苏青抬起头,月光照在她泪痕斑驳的脸上,"我不敢问你的过去,怕听到你说...你在那边还有..."
林海吻住她的嘴唇,堵住了后面的话。这个吻带着咸涩的泪水味道,和说不尽的千言万语。当两人分开时,苏青的嘴唇微微发抖,眼睛里还噙着泪水。
"没有别人。"林海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呼吸喷在她的脸颊上,"从来就没有。我跨越时空,不是为了改变历史,只是为了找回你。"
窗外,一列火车鸣笛远去,载着某个未说出口的遗憾,驶向遥远的北方。月光依旧静静地洒在两人的肩头,将他们的影子融为一体,再不分彼此。远处,特战营的旗帜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见证这个跨越时空的誓言。